(七十七)
不知過了多久,赤豹和文狸在一條江邊飛落。
山鬼下得坐騎,我也下來。對我道,到了。不遠處就是屈大夫住的小屋。
她用手指給我看,在不遠處的山腳,果然有一棟小木屋。
你叫我靈兒吧,大夫也叫我靈兒的,醫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小涵,你叫我小涵就成。
她點點頭,兩個人算是認識。
她讓兩個坐騎回到大山去,自已站在大江邊,坐在江邊的岩石上,對我道,小涵,我們在見大夫之前,最好是商量一下,怎麼勸說他比較有效果。他現在是第二次流放,在汩羅江邊又待了幾年,所以,他整個人都很絕望。是最容易勸說的時候,也是最難勸說的時候。
我點頭,道,恩,說得好,他會放下心結,不再那麼高尚,變得世俗自私一點,和你在一起,說得不好,很有可能讓他聽了更絕望。加重他自殺的心。
你們這裏,現在是多少年了?
靈兒望望我,仰頭想了想道,是頃襄王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我心一驚,想起史書上的記載,不是說,屈原就是這年的端午節死的嗎,那麼隻剩下七八天了。
我有點著急,靈兒看我麵色慌張,對我道,怎麼了,醫生。
我想這件事還是告訴她比較好,於是如實相告。
她聽完麵色沉重,但是幸好沒有如一般的女子開始哭哭啼啼,六神無主,隻是對我道,醫生,我不會讓他死的,我們要快點想辦法,救他。
我點頭,開始低下頭冥思苦想起來。
現在是清晨,汩羅江麵如此安靜,在晨光裏閃著銀色的波光,一切都是那麼祥和。遠遠的,聽到漁夫的歌聲,漸漸地看到小船,看到一個戴著鬥笠的漁夫。
史書上說,屈原喜歡跟汩羅附近的漁夫和巫師打交道。想到這裏,我不由有了一計。對靈兒拍手笑道,靈兒,我有辦法說服屈原了。
她著急過來,我細細告知她,如此這般。
她不住點頭,連說好。你要的裝扮和船隻我跟你變。
我笑著搖頭,說道,我也會變的,你現在回到屈原身邊去,就說陪他到江邊散步,我會在江邊等著你們的,到時你幫我說話就是。
靈兒點點頭,笑著急著回去。
而我,則看了看那個遠去的漁夫,念動變術的咒語,把自已變作他的模樣。又在附近的山腳找到一根大木頭,把它變成一艘漁船,然後自已走上去,在江麵上劃著,等著屈原。
是的,他既然喜歡和漁民打交道,我用這樣的身份裝作無意的去勸他,肯定比當麵鑼對麵鼓的直接來得有效果。
一切剛裝扮好,靈兒就帶著屈原往這邊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真正的人,高大清瘦,峨冠博帶,衣裳華麗,手裏拿著長劍,腰間配有石蘭等淡雅的奇花異草。年紀三十不到,遠遠的看去,就是一個美男子。走近了,發現他五官精致,氣質悲苦儒雅,更是讓人心痛。
怪不得那麼美麗的靈兒會愛他,他果然是人間的極品男子,那麼好又那麼俊秀。
看到他就要走近了,我趕忙劃起槳,裝作自得其樂的樣子,唱起歌來,世路昏沉幽暗兮,靈心莫陷闌珊地。
一遍一遍反複的唱,不外是要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反省明白。
屈原是個很偉大的傻瓜,楚國的當權者昏庸無能,朝內奸臣當道,他一個人再努力又有什麼用,一次次被流放,他也不吸取教訓,依然心心念念的念著楚國。
換了其它的任何一個人,早就不管這爛攤子,過自已的安樂生活了。
當時楚國頻臨滅頂之災,國破如頹柱,可是上至楚國皇帝,下至平頭百姓,都活得有滋有味,隻有屈原,還在那裏成天的憂國憂民。他那樣的人,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