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嘉和瑞德的挽留下,我和黑少在塔拉莊園住了一段時光。
每天,黑少帶著我騎著馬穿行在莊園附近的林地裏,綠色蓊鬱的樹木枝叉相交,密密層層的,既使再熾烈的太陽光也透不過來。
有時累了,兩個人分別從馬上下來,任馬在附近的草地上啃食著,我和他坐在草地上,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紅土地,還有陽光下開著白色花朵的棉田,近處有百轉鳥動聽的舌音。有時又靜到極致,仿佛時空靜止下來一般,習慣和沉湎在這靜寂中時,卻聽到忽啦啦一聲,一隻顏色鮮豔的大鳥從灌木叢中升起,飛向遠處的樹枝上去。
我,其實有點想念杭州了,再美又如何,畢竟不是從小生養的地方。
可是黑少好像很喜歡這裏,看著他在金黃的陽光下微微笑著的臉,我幾次建議回去的話都消失在嘴邊。
想起他在百媚麵前的傷心和絕望,一再的說累,我想,也許這個地方,能夠讓他放鬆下來。
小涵,美國中國都在北半球,杭州和這裏差不多季節,卻感覺這邊炎熱許多。
他坐在一旁問我,偶爾從樹葉間射下來的太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臉上,衣服上,都是光亮閃爍的陽光的影子。
恩,的確,大概我們來的時候是初夏吧,現在應該是最熱的時候。我回答他。
不知是什麼樹,開個細細碎碎的小花,隨著從棉田裏吹過來的風吹到樹林裏來,小黃花從上麵落下來,香氣蓊蓊鬱鬱的,落了我和他一身。
自別來,前塵欲覓無因,記當時伴香睡了,夢中花落紛紛,想起這幾句詞。
他點點頭,笑了起來。說道,是啊,竟然忘了。恩,我不怎麼喜歡冬天的。
我笑笑,對他道,我也不喜歡冬天的,中國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濕,有時冷起來比北方還要冷呢,恩,我最喜歡春天,江南的春天最美,二月份,坐長途客車從北到南,北方還枯木黃葉,一過長江,就百花爭豔起來了。南方的春天最美也最長。
他笑笑,說道,我喜歡夏天。
不自禁的想起一首民歌來,喜愛春天的人兒是,心地純潔的人。喜愛夏天的人兒是,意誌堅強的人。
笑著把這隻歌告訴黑少,他笑容滿麵的,對我道,真的嗎,意誌堅強?
我說當然是真的。
黑少又問我,小涵,你喜歡中國還是外國?
中國啊,我最喜歡中國。那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嗬嗬,曾經有個國外的有錢人追我,要帶我出國,我都沒有去呢。
想起往事來,那時候,一諾要我養活著,我還在私企裏當文員,一次公司裏大聚餐,席上一個阿姨竟給我做起介紹來,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她有一個侄子在澳大利亞,老家在杭州,現在沒有女朋友,在澳大利亞有三個超市兩個農場,很多錢,想找個中國的女孩子。如果我願意嫁給他,立馬給我辦綠卡出國,給我家裏人在杭州買房子,給我弟弟在杭州安排一份好工作。
當時很是驚訝,又有點難過。
可還是對那阿姨說,謝謝,我有男朋友。
沒想到那阿姨卻道,男朋友沒關係,你又沒結婚,可以重新選擇。他很帥的呢,曾經是杭州五星級酒店的司儀。隻是在國外耽擱了這麼多年,一直想找個國內的好女孩。我覺得你們蠻般配的。
到後來,還見了那個男的一次。他回家探親,熱心的阿姨,把我倆拉在一起吃飯。
在樓外樓的包廂裏。
對麵坐著的男人,斯文儒雅,高大清瘦,雖然有點老,但的確是好看和有味道的男子。
他對我道,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國外年輕漂亮的女孩多得是,心裏的那根弦卻觸動不了。可是,你卻不一樣。李小姐,我想,我是冒昧了,我今年四十多了,年紀比你大不少,但是,倘若你能給我個機會,我會珍惜你的。
他說這些時,語氣平靜溫和,並沒有一般男人表白時的緊張,但是他的眼神真誠。
看著我望著他,他不由笑道,我經了許多東西,大風大浪,所以,不會再像年輕人一樣了,但此時此刻,心意是真誠的。由於沒有時間,才這麼唐突,我馬上要回澳洲了,李小姐,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結婚。
我沉默在那裏,想起家裏成天睡覺上網的男友,自已在大城市裏,背負著兩個人生活的壓力和痛苦。麵前的男人雖說老了點,但是他給予我的,也許是我自已奮鬥幾輩子都得不來的。給家裏在杭州買房子,給弟弟找份像樣的工作,自已可以出國讀書。不必再像現在一樣,每天趕一兩個小時的車去上班,上班時累死累活被人壓榨欺負,回去麵對著頹廢的他,除了累和無望,還是累和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