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的聲音很低, 除了旁邊的宿靄其他人根本沒聽清他的說什麼。
但巳玥君聽得清清楚楚,臉色登時又變了。
他從出生過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樣又驚又懼的情緒,眼前青年瞧上去精致又溫馴, 沒想到竟然吃過他的近親滕蛇!
說是近親, 滕蛇其實是他們白蛇一族的先祖, 白蛇秘宗相當於滕蛇的分支, 比起天生擁有傳承記憶能呼風喚雨的滕蛇, 他們白蛇一族沒有刀槍不入的皮膚, 有的隻有被奉為瑰寶靈地的白蛇仙跡,也就是秘宗洞府, 逐漸在歲月的洪流裏往修士方向靠攏。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供奉滕蛇為先祖。
但如今卻在眼前的青年身上嗅到了滕蛇的氣息。
況且不止一條!
巳玥君除了憤恨, 內心整個都在顫抖, 他仿佛又回憶起當年他還未能化形的時候麵對捕蛇人的搜索,趴在樹叢裏瑟瑟發抖。
蛇的嗅覺非常敏銳, 秘宗其他人也嗅到林秋白身上的氣息, 反應就沒有巳玥君這樣冷靜了, 原先揚著下巴姿態高傲擺明瞧不起人的一行人竟然腿肚發抖,忍不住慢慢後退。
林秋白有些醉了, 他坐在人工雕琢的岩石上撐著額頭望著眼前人,他視線模糊雖然看不清巳玥君的長相,但卻能嗅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憑他現在混沌的腦海形容不出來, 但那應是……
那種用來燒烤滋味應該不錯的妖獸的味道。
巳玥君很久沒有這樣憤怒和顫抖過了, 他已經忘了之前想把人偷偷帶走私下處理的計劃。
眼前這個青年不僅害他的親弟魂飛魄散,還吃過他的近親,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簡直是士不可忍孰不可忍,他手臂微微用力想要拔劍, 亟不可待的想把眼前人碎屍萬段。
白蛇秘宗又稱靈蛇劍宗,以柔劍見長,他們的靈蛇劍法修真界聞名遐邇,是劍譜公認排名前三的劍道。曾經最為出名的就是有位獨行劍修上門挑戰秘宗,死時渾身上下滿是血洞,軟劍從他的五官刺入九曲百轉從其他地方出來,個人血肉模糊都被紮成血刺蝟。
見巳玥君一言不合就要拔劍,眾修士恨不得拔腿都跑。
然而巳玥君手按在劍柄上,卻遲遲沒有□□。
起初大家還以為他是回心轉意,或者就是做做恫嚇樣子,但見巳玥君額頭冒汗仍然在拔那把劍,眾人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林秋白眯著眼睛,身後傳來一道低沉而冷凝的聲音。
“區區蛇畜竟敢在此放肆,”眾人抬眼望去,白天有過一麵之緣的純陽仙君正緩緩走來。
巳玥君心裏咯噔一聲,他自詡大乘期大能有半仙之體獨步修真界,但見到這白衣烏發的人他就克製不住心裏的恐懼,渾身就像麻痹了一樣,控製不住自己彎曲的膝蓋想跪下來。
膝蓋“撲通”一聲砸在地磚上,他餘光掃了一眼周圍,其他人也跟下餃子一樣接二連三跪在地上。
他心底驚疑不定,此人究竟是何來頭!?
和林秋白又是什麼關係!?
他強忍住顫抖,咬著牙根問道:“是你對我的劍動了什麼時候手腳?”
寒臨霄走到林秋白身邊,對於他的質問根本置若罔聞,他低頭凝視林秋白,他的青年皮膚釉白醉酒後就染上一層緋紅,唇瓣也呈現同樣誘人的緋紅色水潤光澤,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你喝醉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林秋白虛著眼神偷瞄近在咫尺的人,糯牙咬住下唇:“我沒喝醉。”
喝醉酒的人一般都不承認自己醉了。
寒臨霄指尖壓住他的嘴唇,把飽受蹂·躪的嘴唇從小奶牙下解救出來:“好,沒喝醉。”
“時間不早,已經到休息的點。”
平時林秋白做什麼寒臨霄從來都不會指手畫腳,但他的作息時間規定的非常嚴格,林秋白眯著眼睛說:“那……我們回家。”他挪動屁股離開岩石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剛往前邁了一步就直直倒下來,宿靄大驚下意識伸手去接,卻被一股無形力道推開,林秋白穩穩當當落在寒臨霄懷裏。
在場一時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抽吸聲。
巳玥君被無視得徹底,他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睛瞪得冒火,就連額頭也氣的崩出青筋他咬牙又質問一遍:“是不是你對我的劍動了什麼手腳?”
寒臨霄依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目下無塵,不願意瞥去一眼髒了自己的眼睛。
宿靄倒是知道原因——
無情劍道是劍道中的王者,所有劍道在無情劍道前都低一了頭。
純陽劍前天下無劍。
尋常劍在純陽劍前連劍都拔不出來。
見林秋白已經醉得暈頭轉向,寒臨霄托住他的腰臀把人抱起來,撲麵而來都是熟悉的氣息林秋白下意識拿腦袋蹭了蹭,但他還沒有忘記惦記的燒烤:“……蛇蛇,燒烤……”
寒臨霄凝起眉稍,聽了兩遍才明白他的意思,冰冷漠然的視線終於落在巳玥君身上。
巳玥君承受不住打了個寒顫,心底不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縷金光熠熠的梱仙繩從袖口拋出,宛如層層疊疊的金光將人從頭到尾捆得嚴嚴實實,周圍人噤若寒蟬根本不敢發出聲音,寒臨霄寬袖一揮,抱著林秋白和梱得結實的巳玥君禦劍離開。
徒留下鴉雀無聲的一群人。
宿靄見林秋白在他眼前就要被帶走,有些不舍下意識追了兩步:“秋白!”
聲音還未落下,三人身影就在茫茫夜色裏失去了蹤跡。
…
寒臨霄抱著林秋白回到海島小樓,步履剛剛落地,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轟鳴聲,一縷濃稠抹彩的丹雲冉冉升起,想到是雲流玅又在閉關煉丹。祝西燭雙手置在腦後,翹著腿正坐在樹杈上眺望遠處,眉心皺巴巴的,他身份特殊肯定沒有辦法和林秋白同時現身,隻好守在視野最好的地方等人。
見林秋白被抱回來,他從樹幹一躍而下:“人給我,我帶他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