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一拍桌子：“狡辯！我那手冊上明明寫著‘教師必須注意儀容儀表，要給學生做出表率！’你說，你這個樣子還配為人師嗎？”
夏曉炎嘴角下撇，剛要在辯解什麼，就聽見校長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校長的情緒還在氣頭上，衝著外麵吼了一句：“誰？進來！”
進來的是初二三班的班主任，也是夏曉炎的師傅，趙老師，四十多一個女的，夏曉炎私下裏叫她“趙媽”。這不是夏曉炎的發明，是初二三班孩子的發明，“趙媽”和“找罵”同音，趙老師是出了名的刀子嘴，對班裏學生要求嚴格、管束也緊，對各項成績抓的都嚴，眼睛裏不揉沙子，看見誰做的不對，不管是教室還是操場，叫過來就訓，久而久之，孩子們就這麼叫她。
看見她進來，夏曉炎剛要叫她，趙媽就來了一句：“曉炎你真把頭發給剃了？”
校長看著趙媽，一愣：“什麼意思？你事前還知道？”
趙媽一看就是剛上班，外套也沒脫，脖子上的真絲圍巾還係著，可能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腦門上微微有汗。她有點著急地跟校長說：“校長，您聽我說啊，小夏這麼做也是事出有因……”
校長一揮手：“有什麼因也不能這麼不注意形象、不考慮後果！”
趙媽一改往日對待學生的嚴厲勁頭，連連點頭，說：“是，您說的對，小夏這麼做的確是有些莽撞。但是，這事您要批評就先批評我。第一，她剃頭之前和我打招呼了，是我沒往心裏去，沒攔住她；第二，她這麼做絕對是為了孩子，我向您保證，她絕不是為了嘩眾取寵。您想想，小夏來咱們學校兩年多了，一直工作都很努力，積極上進，業務很好……”
校長有點不耐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你不用護著她，知道你們師傅徒弟的情分好，你倒是給我說說，她怎麼就是為了孩子……”
趙媽看了一眼夏曉炎，轉頭對校長說：“我們班程佳明的事您也知道，一直是個老大難……”
校長想了一下：“程佳明？就是有網癮那孩子？”
趙媽點頭：“是。這孩子情況您也知道一些。單親家庭，父母離異，父親常年不見，家裏就是他和他媽。小學時候一直是個好孩子，成績也不錯，就是上初一以後對電腦遊戲上癮。我對這個東西真是不懂，但是他媽媽來了幾次學校，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這孩子整個變了，不聽話、不愛念書、不做作業，成績也是一瀉千裏……關鍵是，他媽媽管不了他。我不懂網絡遊戲，是小夏連著去了他家幾次家訪，又是找心理醫生、又是幫著聯係他爸爸，共同製定出來一個辦法，就是循序漸進地幫他戒網癮。但是您也知道，這個事情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心理治療也是按療程走的。所以小夏就和程佳明做了一個約定，第一要配合治療，第二要有信心，完成階段性的成果。程佳明這個孩子呢，天分不錯，根子也不錯，就是現在要克服這個心理依賴他沒自信。小夏就刺激他，隻要連續半個月，他沒打那個什麼網絡遊戲，小夏就獎勵他；要是他沒管住自己，打了遊戲，小夏就剃個光頭，以表示對自己的懲罰……”
校長一臉不解：“為什麼？”
夏曉炎接嘴說：“因為我的工作做的還不到位，還是沒幫好他……”
趙媽接著說：“上星期五，程佳明他媽媽又來了，說孩子已經有了明顯進步，隻是在周末上了一次網。我說這已經很好了，咱們再繼續跟進，裝不知道這事。沒想到小夏這孩子……她當時就跟我和他媽媽說，她一定要說到做到，要為孩子做一個誠信表率！所以……小夏啊，其實，真的還有別的方式，我覺得程佳明已經很有進步了……”
夏曉炎認真地說：“您說的對。可是心理醫生已經跟我說了，這戒網癮和解毒一樣，就怕心理反複，我就得刺激他一下，這也是給全班孩子做個表率，老師嘛，說到就要做到！校長，您說是吧？”
校長臉上的表情是五味雜陳，辦公室裏沉默了得有幾分鍾，校長才歎一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讓我說你們什麼好？批評你吧，你真是為了學生；表揚你吧，你說，我該怎麼表揚？”
夏曉炎特別特別認真地對校長說：“校長，我覺得您就應該表揚我，還得在全校升旗大會上表揚我！當然了，您千萬別說為什麼啊，您就說‘夏曉炎老師做出了誠信的表率，說到做到！’就行了，我相信程佳明會有觸動，我們班的學生也不會因為老師剃了光頭就覺得我是個壞人吧？”
校長哭笑不得：“你還真是不謙虛啊……”轉念一想，說：“可是你這樣子絕對不行！絕對不能這樣天天在校園裏晃！你你……”
夏曉炎順竿爬，說：“這麼著校長，我每天都戴帽子上班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