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災的銀子落到了實處，九皇子在朝中一下子聲名鵲起。竹園門外的方可絡繹不絕，平日裏最擅長逃課的九皇子，今日卻一大早就紮進了學堂的的書院裏。
他抱著一遝子折子往江淩身邊一扔，自己則從架子上熟稔地挑了一遝子話本，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們九成都是地方官員送來的刷臉的折子。盡是些噓寒問暖歌功頌德的屁話。如今陛下不理朝政，真正涉及到政事的折子應當都通過嚴尚書，送去了明貴妃哪兒。”
見江淩沒說話，九皇子又戚戚然道：“如今竹園裏不太平。我無處可藏，隻能在你身邊才有片刻安寧。江淩你便幫幫我吧。”他假模假樣地磨了幾下朱墨，把筆往江淩手裏一送，“先生都看不出來你替我寫的作業，那些地方府台的人更是看不出破綻的。”
五皇子是明貴妃所出，前朝又有嚴家幫襯。九皇子在朝中定然是如履薄冰。江淩還未說話，身後的青城便利落的起身，指著桌上的點心道：“我去門口守著，有人近了便叩門，送點心進來。”
看著青城在轉角處的廊下坐定，九皇子才關了窗戶，“這奴才倒是機靈。江丞相送你的？”
“嗯。是江家包衣的家生子。叫青城。”江淩頭也不抬，放下手裏那份戶部的折子，抬手時筆下的字跡已經從正楷變成了九皇子平日遊龍畫風的行書。
但九皇子卻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江淩與平日的不同，問道：“戶部批下來的折子有問題嗎？”他放下手裏的話本，朝著江淩手裏張望，“這份折子你今日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了？無論你想到什麼，皆可以和我說的。”
話到嘴邊，江淩卻又猶豫了。他手裏的筆頓了一下，不小心將敏字忘了缺筆。
“莫要改了，那是我生母的閨名。以後你也不用特意將敏字缺筆。隻要小心陛下與皇後的名諱便好。也省的有心人猜忌。”
“這樣便好了。”江淩一揚筆，在敏字上多添了一點。他心裏想著戶部那份折子的事兒，張口卻說起了青城：“你……殿下怎麼看青城？”
江淩問的是青城，而九皇子卻很清楚，江淩問的是他自己。作為皇後送來自己身邊的人，江淩自己就如同青城一樣。青城事事想在江淩前麵，正如江淩在他麵前，小心翼翼。九皇子能夠理解江淩的惶恐，但這對於他來說卻從來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江淩，你知道青城不必在江家與你之間做出選擇。至少現在還不需要，你也不會逼著他去選擇，對嗎？你隻需要記得如今可以信任他，這便足夠了。”
這裏的遊戲規則向來如此，利用與被利用是這裏的常態，如果有一天沒了利用價值，那便再考慮幹掉哪一個更妥帖便好了。他已經很久不會糾結於這樣蠢笨的問題了，身在皇家，從來都沒有過什麼血緣親情，有的不過都是利益，而利益，向來是可以通過選擇來決定長短的事情。九皇子言笑晏晏，沒有把後半句宣之於口：這人世間本就沒有幾樣東西是經得起考驗的，我也不會苦苦相逼，將你推到那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