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從昨夜就去江府準備了,這日清晨隻有江淩自己。
轎夫是江家的仆從,青城還是和江淩再三囑咐了路線。江淩坐在轎子上,看著巨龍一般的京都從夜色中一點點醒來。從皇城出來,沿著最繁華的長安街一路向南,深色院牆的那一戶便是江丞相府邸。江府正門並沒有正對街市,而是需要繞過側麵的小巷,從西麵進去。
“轎子太寬了,可進不去這窄巷。您走過去罷。”為首的轎夫一掀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
晨起的霜霧讓周遭白茫茫一片,天光從東麵一絲絲浸入濃重的夜色,分不清今日陰晴。江淩從轎子上下來,剛想拱手道謝順便多問幾句,轎夫們就已經從街角的小門進了院子。隻聽見漆黑的木門後門閂咳噠一聲。
江淩隻好搓了搓手,獨自往巷子深處走去。這一路上光是小門便有三四個,路邊坐著幾個賣早點的攤販,木車上的大桶還冒著熱氣,看樣子也是剛到不久。這些人見江淩路過也不吆喝,隻目送著他從麵前路過。
走到江府正門時天色已經大亮,隻是霧氣尚未散去,江淩去側門叩了三下。
“來嘞!您稍等!”門內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他佝僂著身子,先是鞠了一躬,用餘光瞥了一眼孤身而來的江淩,滿麵堆笑,卻堵在門口,絲毫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您來的真早啊。”
直到江淩拿出一兩碎銀子,老者才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咳嗽了兩聲,繼續道:“您今日這身份,不能從側門進。按照儀式,您得跟著家主從大門跨了火盆進來。”
江家的過繼儀式要等到午時才正式開始,江淩需要先去找青城換了衣服,再和江家的長輩請過安。卻不成想人剛到,卻被攔在門口。
“您通融一下。”他又拿出一兩銀子,卻被老者推了回來,“這我可不能要。您從哪兒進門可不是我能通融的事情。”
“張叔!”江淩正不得法門,隻聽院內一個熟悉的聲音——青城瞥了一眼江淩,行了一個拱手禮,轉身對老者道:“自然是不能讓您難做。但這小兒要是在門外傻站一上午,日後若有人問起來……”青城隨即拿了一隻荷包往老者口袋中一塞,“我不常在外院走動,卻也知道這還是需要您通融。莫要耽誤了時辰。”
“哎。你也知道我的難處。”老者摸了摸腰間,壓低了嗓子,“大太太特意吩咐了,說江淩現在從我這兒進來不合規矩。你也知道往日過繼的旁支都是有老爺太太們領著從側門進來的。”青城一下子便明白了老者話中意思。
府中大老爺,大太太便是指的江氏嫡出長子,也是江淩要過繼去的一脈。大老爺是江丞相的長兄,直膝下無子,官場又不得意,早早便讓出了家主的位子給了江丞相。有些齟齬自然不能放到明麵上,隻能通過江淩這樣毫無背景的人來拿捏敲打。大太太故意刁難,也是看準了江丞相並不會因為江淩將事情鬧得更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