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睦感到很丟臉。
頭一次被人威脅,就把她嚇破了膽。
今天以前,在她對自己的認知裏,遇到這樣的事,她應該是會跳起來甩他一個耳光,哪怕不動手,也會譏諷幾句,對他表示藐視。
可事實證明,她是個徹頭徹尾的慫包。
她蹲在角落裏,努力地安慰自己,惜命是正常反應,誰讓她的命的值錢。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了起來,她摸出手機,屏幕顯示是網絡電話撥打的號碼。
她握住手機,走到院子外的路邊才接起電話。
聽筒裏響起一個低沉的中年男音,“思睦,你還好吧?”
“嗯,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她朝寂靜無人的院子裏看了一眼,才背過身去,“我爸媽還好吧?”
“他們最終還是決定住在加拿大,上周已經安頓好了,有人保護他們。”
“謝謝你!vincent。”姚思睦說,“讓他們把嘴閉緊,不要對爸媽說漏嘴。”
“你放心,二老一直以為你在歐洲。”
“嗯。”
“你真的還好嗎?”vincent不放心地問,“我擔心你受苦,你的資金都不敢動用,沒錢寸步難行。”
姚思睦輕笑,“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今年才變得有錢的。”
“可是——”
“你放心,我現在很好。吃得好,睡得好,沒有哪裏比這兒更安全。”
“你還是聽我的,我給你安排包機回紐約。”
姚思睦噗哧笑出聲,“去哪裏更快地被爆頭麼——”
話沒說完,她的笑容斂起,手機從耳邊緩緩放下,又緊緊地握在手裏,後背的異常讓她每根神經都繃緊。
她謹慎地轉過身,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吊在額前,她摒住氣息,倏地後退一步,才看清黑乎乎的東西後麵還有一張笑容擴大的臉。
“看,鬆果!”任棠兩根手指夾著一個空的鬆塔,臉頰無比紅潤。
姚思睦閉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才又睜開眼睛,“你以前沒見過這東西嗎?”
“見過,但是沒有自己撿到過。”任棠說。
“山坡上多的是,去撿個夠。”姚思睦沒忍住挖苦道,“我先進去了。”
任棠擋住她的去路,收起臉上的笑,認真地問:“我嚇到你了?”
“突然出現在別人背後,難道不是你故意嚇人?”姚思睦繞開他,徑直走進院子。
“我剛聽到你說爆頭——”任棠在她身後說道,“你自己說的話更可怕吧?”
姚思睦停住腳步,回過頭說:“我們在說這附近有狼,會吃掉牛羊,讓我們損失慘重,等狼進了陷阱就給它爆頭。”
“狼!!!”任棠驚恐地叫出聲,“有狼?”
“還有熊,要是倒黴碰上了野熊,它會從背後把人撲倒,一口咬斷脖子——”姚思睦說,“被咬傷甚至咬死都隻能自認倒黴,畢竟熊是保護動物,不能爆了它的頭給你報仇。”
“……”任棠聽得汗毛直豎,一把拖住姚思睦的胳膊,“等,等我,我跟你一起進去。”
姚思睦見他嚇得臉色發白,眉毛一彎,大笑起來,“瞧你,這是冬天,熊都冬眠了。”
任棠剛要鬆手,又拖住她的胳膊,“熊冬眠了,不是還有狼嘛——”
“狼也不來村子裏,”姚思睦說著用力地抽出手,卻被任棠死死地拖住,“哎,你放手啊!”
“等我進屋就放。”
“都說了狼不會進村莊,你這人膽兒怎麼這麼小?”
“膽兒被你嚇破了……”
一個人拽,一個人逃,兩人從院子外麵一直拉拉扯扯到木屋前。
姚思睦用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轉過頭便對上一雙陰暗的眸子,她的步子一頓,眼裏飛快地閃過一抹怯然,卻硬撐著與他對視。
他仍是那件黑色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裏,睥睨著她,神色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棄。
他對甩了他的前女友都一直給錢照應,證明他不是一個看誰都礙眼的人。
可他討厭她。
而姚思睦害怕別人討厭她。
她被那厭棄的眼神深深地刺傷了,耳邊仿佛又聽到輕蔑的冷哼,和令她如墜冰窖的評價:“ihavenotseenanysightinyourwork……”
你不適做數學,你缺乏嚴謹的邏輯,你應該考慮轉行……
她倉皇躲開他的目光,又聽到一個斯文有禮的聲音說:“老板累了,想進房間休息。”
姚思睦再次抬頭,才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他的助理,轉開臉說道:“我帶你們去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