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房間裏的光線暗了下來。
周嚴果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上灰暗的燈罩,又轉頭看向筆記本,連接電源的指示燈也熄滅了。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個在飛舞的雪花中響起的清脆聲音,“大雪封山,停水停電,物資斷給……”
“啪啪”的聲音響起,劉錫明按著開關說:“燈壞了嗎?”
周嚴果望向窗外,煤堆前的人轉頭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聲地回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接著她就站了起來,扔下桶朝屋子跑去。
“可能是停電了。”他說。
“停電?”劉錫明一聽,開門往外走,“我去問問情況。”
周嚴果撈起大衣,慢悠悠地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就能聽到爭執聲。
“現在還不清楚情況……我們也在等消息……”
“等消息你們收拾東西幹什麼?”
“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是電纜斷了之類的大故障,那就必須得轉移去牧場。沒有電,熱水無法循環,鍋爐會爆炸。”
“那我們怎麼辦?”
“你們可以選擇跟我們去牧場,有暖氣,但是沒有單獨的房間;也可以留在這裏,沒有暖氣,沒有熱食……”
“你這叫選擇嗎?”
“這是最壞的情況……”
手機鈴聲響起,屋裏沉寂了大概半分鍾,她沮喪的聲音再次響起,“多處電纜被壓斷,短時間無法修複。”
“那怎麼辦?”
“隻能委屈你們跟我們去牧場將就幾天了。”
“不可能,不能讓我老板跟別人擠一間房。”
“這也是沒有辦法,牧場沒有多餘的房間。”
“這是你們必須考慮和解決的問題,”劉錫明惱怒地說,“條件差,價格高我們都可以接受,不能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不提供。”
“去牧場就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了。”
“那叫保障?”
“能保證你們有吃的,有暖氣,不挨餓受凍,享受性的我們提供不了。”
“我們的要求也不多,老板必須單獨一間房。”
“這是災害!”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一股怒氣,“你懂什麼是災害?你懂什麼是不可抗力因素?能不能相互理解一下?……”
周嚴果慢慢踱著步子,來到敞開的門前,倚著木柱子,看著屋裏的情形,她被劉錫明和司機圍堵著,任棠在一旁袖手旁觀,老實巴交的老板娘躲在她身後,木訥的臉上露出六神無主的怯懦。
她的個子其實很小巧,麵對兩個大男人,她的目光顯出焦慮和不耐煩,神情卻在極力克製。
周嚴果的嘴角浮出一個極淡的笑,果然是上過職業學校的,還知道災害,還知道不可抗力。
“這種事我們也不想發生,但你們住在這裏,我們會盡力保障你們的人身安全……”
“我們的要求就一個,老板一個人必須單獨一間。”
“有多的房間我會不給嗎?”她克製不住地吼道,“牧場離這裏騎馬要兩個小時,再耽擱下去天都黑了。”
劉錫明拿出以往和人交涉的強勢,“如果你不解決這個問題,你們也別想走。”
“那大家就一起凍死在這兒是嗎?”她氣憤地說道。
“小劉去收拾,準備出發。”周嚴果站直身體說道。
他的話說完,屋裏的情形就像燒滾的水冷卻下來一般,平靜無聲。
“周總——”
劉錫明還想說什麼,立刻被他打斷,“去收拾。”
姚思睦意外地越過兩個男人看向他,原以為最難說服的人是他。她都已經做好讓老板娘先走,自己留下來跟他們扯皮到半夜,等他們受不了凍再冒雪摸黑上路的準備了。
她低頭暗自鬆了一口氣。
再抬起頭,門外已不見他的身影。
司機和助理陸續出去,任棠這才站起來,走到她麵前半蹲,仰麵望著她問:“你會不會跟我們擠一個屋子睡啊?”
姚思睦白他一眼,“連狗都要跟我們擠一個屋睡。”
任棠張大嘴,“我不要!”
姚思睦可管不著他要不要,隻要他們中為首的人同意了,她也管不了別的,跟老板娘取了皮襖,羊毛護膝,皮帽,麵巾,手套……給每個房間送去,這才回到房間。
坐在斷網的筆記本電腦前,算法已經停止生成數據,提示檢查網絡。
她歎了一口氣,接上u盤,拷貝完算法,隱藏所有數據,格式化硬盤。
有條不紊的做完,她掀起床墊,把隻剩數據的筆記本電腦塞進去,握在手心裏的u盤裝進貼身口袋。又收拾好貼身衣物和日常用品,撈起床邊的紅色皮襖穿上,綁上羊毛護膝,全副武裝的出門。
那四人已經在院子中央等著,姚思睦一眼看到正中間穿黑色羊皮襖的人,泛著黑亮光澤的皮襯得他的臉越發的蒼白,他的氣質太清冷,身材又太瘦,臃腫土氣的皮襖罩在身上也沒有削弱他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