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怎麼跟媳婦說(2 / 2)

我腦海裏立馬現出伯母那張曆經人生滄桑的幹癟的臉,幹癟的嘴唇,在我離開她家的那天,伯母用她那雙槐樹皮般粗糙的手握住我的手說:“顧老板,我們家阿鋒全靠你栽培了!他沒什麼文化,脾氣又強得像頭牛,又不善於跟人打交道,隻有在你手下做事,他最覺得順心!很多年以前,他也在別人手下幹過,總是幹不了多久,就幹不下去了!”

伯母啊!我真是愧對你啊!

一想起袁芬,想起杜峰和袁芬的婚事,我心裏就更痛苦難過了!萬一杜峰又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袁芬交待?

“芬姐啊!不好意思!你未婚夫為了我擋了兩顆子彈,現在人事不省!我無法保證,在今年的國慶節他還能牽著你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難道讓我跟她這麼說?

杜峰和袁芬已經是晚婚晚育的典型了,在人生路上他們好容易找到了可以托付終身的那個有緣人!如果杜峰有個三長兩短,袁芬該多麼傷心難過!

“顧陽,”薛飛碰了我一下道,“別往壞處想,老天有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薛飛似乎能感覺到我內心在想些什麼。

我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一個護士從那頭的電梯門裏急匆匆地跑出來,朝手術室這邊徑直跑過來。

我認出是之前我們見到的那個巡回護士,我起身拉住她道:“怎麼回事?”

“我剛去血庫取了一袋血漿和一袋代血漿,”她仰頭看著我,氣喘喘地說,“你朋友失血過多,必須補血!這已經是第三袋血漿啦!前麵已經輸了兩袋了!”見我愣怔地看著她,說不出話,那護士推開我道,“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把血漿送進手術室!”

薛飛上來攙住我,安慰我道:“不要太擔心,顧陽。隻要醫院血庫不缺血,杜哥就不會因為失血過多出什麼問題!”

薛飛扶我在長椅上坐下,我悲從中來,無法自已!

輸了那麼多血,杜峰體內的鮮血是不是都已經換了一個遍了呢?

他得承受多麼大的痛苦啊?

而這痛苦原本是應該由我來承受的,此刻躺在手術台上無影燈下在死亡線上徘徊掙紮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應該是我啊!

兄弟啊!好兄弟啊!

兩含淚無聲地奪眶而出。

“你去睡會吧?”薛飛對我道,“你先去睡會,這台手術不知道要做到什麼時候?也許做四五個小時都有可能!現在已經五點多了,天馬上就要亮了!”

“我睡不著,”我道,“你去睡會吧?沒必要兩個人都幹坐在這裏等,有事我會叫你的!”

但薛飛沒有去睡,他一直陪我坐在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上。

淩晨四點,手術室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我立馬驚醒,直接跳起來。

我剛跑到手術室門口,手術室的門從裏頭被打開了,一個護士用腳抵住門扇,兩個年輕大夫推車一輛推車從裏頭走出來。

我和薛飛趕緊撲倒推車邊上,隻見杜峰平躺在推車上,蓋著被單,手上和腳上都紮著液體,除了一袋血漿,還有另兩瓶液體,血漿和藥液正在源源不斷地輸入傷者的體內。

杜峰麵無人色地躺在推車上,就像死過去了一樣。

我見過死人,杜峰此刻的牧羊真的跟死過去的人一樣!

我有些神經質地伸手拽住了其中一個年輕大夫:“大夫,我兄弟怎麼樣?”

“你問我們前輩吧!”年輕大夫用眼睛向後看了下。

隻見一個已有些年紀的大夫從後頭走了上來,頭上還戴著手術室裏戴的那種一次性藍色的帽子。

我迎上去。

“目前尚未脫離生命危險,”那老大夫對我道,“防彈衣的性能我不了解,是不是能保證萬無一失我不清楚,但不幸的是子彈穿透了防彈衣,也許是因為兩顆子彈恰巧擊中同一部位所致,都在胸部正中靠右的位置!傷者胸骨粉碎性骨折,肝髒被震裂!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畢竟還是穿上了防彈衣,否則這個部位被擊中,你們肯定來不及送醫院就救不過來了!還有,被擊中部位若是再向左偏離一丁頂點,傷到的就是心髒,如果是那樣,當場就會出現生命危險!”

在大夫對我說話時,我的腦袋一直是嗡嗡作響,“為什麼出那麼多血啊!”我看著老大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