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平縣主也是你妹妹,你為何沒叫她一起走?”
薑羲純粹好奇,八卦一下而已。
結果葉諍還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才來回答她的問題:“雖是妹妹,但也有遠近親疏之分,寧平雖為姑姑的女兒,但與我甚少來往。”
他說的是我,不是我們。
畢竟葉諍還是四皇子的時候,在太極宮裏就跟透明人似的。寧平縣主薑娥,作為高貴的長公主之女,不願與他這個不受寵的四皇子來往,也不奇怪。
“清樂姑姑也與我們不親近。”葉諍想了想,添了一句。
這次他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其實這話葉諍不該說到薑羲麵前的,到底是皇宮內的恩怨,薑羲身為宮牆外的人,有些事就不該知道。
但是葉諍偏偏說了,隻因為他將薑羲也當作真正的朋友。
薑羲看了他一眼,語氣陡然變得輕鬆打趣:“那你現在封了為王,從宮裏出來自己建府,可有覺得快活些?”
“快活是快活,但也累了許多。”身陷囹圄,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簡單了。
短短一月時間,葉諍在飛速成長。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阿稷會明白那麼多。
因為當一個人站在漩渦中央的時候,很多東西自然而然就懂了。
如果不懂,就會死。
阿稷一直好好活了下來,所以他什麼都懂。
而他葉諍要想好好活下去,也必須什麼都懂。
連日琢磨周旋,葉諍連靈魂都是疲憊的,跟薑羲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就帶出來了。那份惆悵恍然,薑羲聽得明明白白,也感歎葉諍生在了帝王家。
世人貪戀的權勢,哪有那麼好得的?背後不知道多少陰謀算計,什麼親情兄弟孺慕父子,都會被欲望的車輪碾壓至渣。
薑羲不便在這個問題繼續下去,轉而問起:“車架上是你的四妹妹麼?她似乎有些害羞?”
“嗯,她是我的四妹妹朝陽公主,性子有些內向,太後殿下也是看她整日悶在屋裏,有意讓我帶她出來走走,散散心。”葉諍說著,好笑地哈了一聲,“誰曾想,碰上了你的熱鬧,今日這個青山還真是來對了!”
薑羲也聽葉諍說了她與寧十九郎的事兒,然後她心頭就隻有一個想法——
長安的人怎麼這麼閑?
“你不明白,寧十九郎這個名字在這些人的眼裏代表著什麼。”葉諍答道,原來是薑羲把心裏話不小心嘀咕出來了,“這麼說吧,你身邊有沒有這種人,他做什麼都很完美,家中長輩都希望你能以他為榜樣,以他作例子不斷地催促你進步成長……唔,雖然沒有長輩催過我,但幼時在一起讀書的時候,先生們說的那些話,我可是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當時還煩他得很,現在想想也挺有趣的。”
薑羲明了,哦,傳說中的別人家孩子。
“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啊。”薑羲戲謔地挑起眉尾,“因為在別人嘴裏,我就是這種人。”
葉諍忽的把話咽了下去,不知該跟薑羲說些什麼才好。
打她一拳行不行?
算了,計星太凶,木言打不過。
葉諍搖頭歎息,很是惋惜的樣子。
“前麵那邊是青山行宮嗎?”薑羲指著山林間隱約出現的飛簷一角。
兩人談話間緩緩前進的車馬,總算是到了青山行宮前麵。
作為皇家行宮,這裏自然是選取了整座青山最高、風景最好的位置。站在這裏也能遠眺長安城,隔著距離看,那巍峨城池越發壯觀了。
“行宮到了。”葉諍停下馬,沒要迎上來的眾多宦官婢女們的服侍,自己輕巧跳下後,來到身後的車架前麵,“朝陽,行宮到了。”
薑羲也好奇地看向這位神秘的朝陽公主,她家阿花還在這位公主手上呢。
嗯,她不擔心阿花,她擔心那位朝陽公主。
隻見得車架的紗簾搖晃了一下,半晌,才由宮婢掀開,從車架上徐徐走下,衣服華貴卻身量嬌小,溫柔嫻靜的眉眼讓她看上去毫無皇家公主的威嚴厲害,反而柔和得像隻小兔子。
薑羲第一眼看到這位朝陽公主,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白得晃眼的皮膚。那種白,是一種蒼白,許久不見天日的蒼白。
薑羲從盛六穆十三那兒聽說了一些,又根據薑族打聽的了解了一些,大致知道這位朝陽公主的出身地位,也知道她因為自小體弱多病,幾次險些夭折,最後還是孟太後親自將她帶在身邊養大,她才慢慢將養好,長到現在的如花妙齡。
除了朝陽公主,薑羲還看到了她手臂裏慵懶躺著的肥貓,眼神從探究,迅速變得陰惻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