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略顯低啞虛弱,但仍舊清晰,聽起來似乎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我知道了。”舒雪丫啞著嗓子,盡力平靜地回答道,繼而轉身便要走。
然而下一刻,她的袖口便被不輕不重地扯住,他的聲音低沉,卻又帶有些許撒嬌的意味,倒像是難得的示弱,“怎麼剛來就又要走?”
舒雪丫的腳步陡然頓住,卻仍是不敢回頭,隻對著他的方向挺直著脊背,保持著最後一絲自尊,強壓著語氣中的微顫冰涼道,“現在不是上班時間,我們隻是上下級的關係,沒有義務留在這裏吧。”
她對他而言,不過已經是個過去式,何必再這麼不明不白的糾纏,反而失去了剛分開那瞬的爽利。
“雪丫,”歐陽徹將她從背後輕輕地圈在懷中,幾乎不費力氣便已經將她壓到了床上,耳邊的聲音熟悉而低沉,帶著幾分難得一見的疲態,“暫時什麼都不要說,就陪我躺一會,就一會。”
她身子在靠到病床上時有一瞬僵硬,卻沒有拒絕,或許是身體本能地需要從他的身邊汲取一些溫暖。
他沒有再說話,好似是睡過去了,她也低垂著眸子,不作言語。一時間一整個空曠的病房內,靜默得連落下一根針都聽得見。
隨著時間流逝,窗外的晨光一點點地清晰了起來,映照在他們二人的麵龐上。身邊人熟悉的溫度在被子下一點點地傳過來,舒雪丫隻覺得眼眶有幾分酸澀,撇過頭便要流下淚來,卻早已被一邊閉目假寐的歐陽徹所察覺,翻轉過身來,輕輕地拭幹了她眼角滾燙的淚,放到舌尖上輕輕一舔,終於開口,“還在生我的氣?嗯?”
舒雪丫依舊負氣背對著歐陽徹,卻到底是沒有推開他,隻閉住了雙眼,語氣硬邦邦地答道,“沒有。”
知曉她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心,歐陽徹將懷中僵硬著身子的小女人圈得更緊了一些,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存在一般,聲音極輕,卻是極為溫柔,“那怎麼不理我,還躲著我?”
舒雪丫倏然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在他稍顯冰涼的懷中反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歐先生,您去準備你和淩小姐的訂婚宴就好了……管我做什麼。”
歐陽徹先是一愣,隨即話音中微微染上了三分笑意,“哦?原來是在吃醋?”
她啞然,無意回複他正經卻又不正經的調笑,半晌,隻急急忙忙地拿著包起身,“歐先生,既然你沒事,我也應該走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我不在公司,你這個總裁秘書又能做什麼?”他的雙眸幽黑而銳利,總能第一時間看穿她的口是心非。見她腳步又頓在了原地,歐陽徹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雪丫,你應該相信我的。”
“哈,相信?你要我怎麼相信?”舒雪丫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似乎這些與他錯開的時光裏,所受過的委屈在此時一下子盡數噴湧而發出來,近乎歇斯底裏,“你是要我去參加你和淩佳的訂婚典禮,在下台與他們在一起鼓掌讚賞佳偶天成,還是你要告訴我你對他人都隻是逢場作戲,隻有對我是認真?”
睨著他平靜的神色,她突然輕輕地笑出聲來,忽覺得自己是那樣自卑可笑,“對不起啊,歐陽徹,歐先生,這樣的感情太泛濫太廉價了,請你拿這所謂真心去給別人吧,淩囡也好,淩佳也好,甚至電話裏通知我的那個什麼葉瑤也好,我永遠都不會想參與其中去爭寵,去分一杯羹。”
“真是個傻瓜。”他嘴裏輕輕地歎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說她還是說自己,隨即又嘲諷地笑起來,“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她刻意忽略他眸中的那抹痛色,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難道不是嗎?”
歐陽徹又是一聲歎息,微微抬起溫熱的大手,揉了揉她有些淩亂的頭發,一字一句道,“淩佳是淩囡的妹妹,淩囡因我而死,我不能不照顧她,但是照顧並不代表結婚。我歐陽徹,還沒有到要犧牲一輩子去為一個並非所愛之人的程度。”
舒雪丫有些愣神,隨即又委屈道,“可你之前分明說了跟她訂婚……”
似乎已經有些疲倦了,他微微倒下了一些,望向她的眉目繾綣,溫柔得似是一池春水,“不過是說給我媽聽的,這段時間……我可能會很忙,說這話,不過是免得她處心積慮再為難你。她那邊,由我來慢慢處理,你隻需要繼續陪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可……”舒雪丫一時找不出來反駁的話,最終隻能軟了聲氣,“你總該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