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歐陽徹麵上一片風平浪靜,然而心底卻仍存著幾分顧忌。
舒雪丫現在還在他們手上,他如果貿然開槍,他們雖然手上沒有槍支威脅,然而若是一時糊塗拿舒雪丫去擋子彈,反而得不償失。
於是他靠近的一步步皆走得穩重,無比小心,隻看著舒雪丫難受地在他們鉗製的手中掙紮、有一陣沒一陣地劇烈咳嗽著,心中明明已經疼得不得了,麵上還是絲毫不流露出半分情緒,讓他們無論如何都看不透這個中國男人心中的想法。
他分明是在意他們手上這個女人的,否則也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與警察一起趕來救人,剛才還在外頭那樣大開殺戒,然而如今卻又擺出一副絲毫不畏懼她生死的模樣,麵對威脅還能這樣淡定自若,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歐陽徹看著他們害怕而疑惑地對視了一眼,漆黑的眼底風雲不驚。他實在太清楚這些渣滓的想法,不能給他們變本加厲的機會,那從一開始就不能退讓半分,否則接踵而來的便是後患無窮。
正當其時,上遊艇的警察也慢慢地圍攏了過來,呈扇形包圍狀,代表著那群歹徒已經退無可退。而歐陽徹最後站停在一群製服板正麵色嚴峻的警察中間,氣勢卻絲毫未有遜色,甚至更為威嚴駭人。
歐陽徹緩緩地舉起手中的手槍,當著他麵已經瞄準了左側的那個男人,作勢就要扣下扳機,趁著他欲閃躲,口中輕輕地“砰”了一聲。
左側的男人早在被瞄準的時候就已經緊張地繃緊了身子,時刻保持著警惕,果然在聽到歐陽徹口中的那聲“砰”時,便下意識地舉起一邊的舒雪丫就要去擋。瞬間,狙擊手的子彈在同一時間發出,一下貫穿了另外右側男人的太陽穴,血濺當場。
左側男人呆呆地,看著一側同伴死不瞑目的屍體,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和手上的人質都沒有任何事,直到看到一臉平靜的歐陽徹,才在心中頓悟——歐陽徹剛才分明就沒有摁下扳機!剛才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障眼法!
眼看著包圍圈縮得越來越小,男人也明白自己如今生還的機會已經少之又少,掐著舒雪丫脖子的手指已經無力地一點淡放開,目光渙散,背脊依舊緊緊依靠著欄杆,看樣子似乎是被嚇到怔神。
歐陽徹站在原地,漠然地看著那個活生生被嚇到這副模樣的歹徒,轉而又望向神情終於稍稍放鬆的舒雪丫,眼底很快便泛上了溫柔的顏色。光影細碎,斑斑點點地投射在他高大而頎長的身上,他整個人也像是鍍上了一層光彩,逐漸融在了身後的海浪與陽光裏。
見舒雪丫不經意地皺了皺眉,意識似乎有正在蘇醒的趨勢,歐陽徹嘴邊彎起一抹笑來,喉間的聲音低沉而悅耳,恍若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是最尋常的一天而已,“雪丫,過來。”
海上天氣變幻無常,剛剛還陽光萬丈,不一會兒便開始起風,引起海麵上一陣浪花翻滾,波濤洶湧,並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耳邊有嗡嗡的耳鳴聲,轟隆隆的海浪聲,呻吟慘叫聲,交織在一起,紛雜哄亂,直到終於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舒雪丫才徹底從不住顛簸的遊艇上清醒過來。
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舒雪丫顯然也感覺到了脖子上力道的片刻鬆弛,連忙稍稍一扭身,便不算費力地從身後挾持她的男人身邊掙脫,強行忍住身上傷口一波又一波傳來的疼痛,和失血過多而帶來的迷幻感,搖搖晃晃地向眼前歐陽徹的方向走去,蒼白的麵上逐漸綻開了孩子氣的笑容來,燦爛得幾乎要比過身後的天色。
她如今還在失血狀態,隻憑強大的意誌力才能支撐到現在,然而稍微一個不注意就很有可能再次當場昏迷。歐陽徹心中清明,一邊微微加重了語氣,嘴邊的笑容淡而不容置疑,充滿著安心的力量,“雪丫,過來。”
舒雪丫費力地抬起眼皮,隻看到他挺直著脊背,就站在那裏。 雖然剛經曆過一場惡鬥槍戰,然而他通身卻絲毫不染血跡,就像是無法逆轉的神,一時間竟讓她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自己意識不清楚時眼前的幻象。
見她步伐艱難地踉蹌走過來,歐陽徹唇邊的笑意,微微張開了手臂,像是要隨時摟住她。
然而,所有的變故不過發生在那一瞬間。剛剛因為恐懼而滯愣在原地的男人似乎是從夢中陡然驚醒一般,灰藍的眼中在接觸到前方一眾槍支時驀然迸射出凶殘的冷光來,急急上前幾步,從背後一把抓過了舒雪丫的肩膀,飛快地將她再次扯到了身邊。舒雪丫喉間醞釀的一聲痛呼還未喊出口,他便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轉身便要翻過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