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醫生的最後一個字落下,秦白麵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似乎也如病床上的歐艾塵僵凝住了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終於有了動作,卻是靜靜地蹲守在歐艾塵的病床邊,看著她的臉龐,眼角因熬夜而通紅幹澀,卻無論如何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褪去了平日裏的冷豔氣質後,她五官的精致更加鮮明,即使麵色雪白,也足夠懾人奪目。沒有血色的唇角微微往下,似乎總是很憂鬱的樣子。

秦白輕輕地抬起手來,觸了觸她的嘴角,往上一提,果然她的麵上出現了一個再淺淡不過的微笑來,不包含任何雜質。這樣的笑容他已經許久沒有在她的麵上見過,如今一見,仍是驚豔無比。

手指從她的嘴角撫過尖翹小巧的鼻尖,很快這個地方就要帶上呼吸機,他往下探去,已然可以感覺到淺淺的呼吸,似乎真的隻是睡了一個太過漫長的覺。他收回手來,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失神。

這樣或許也好,沒有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隻要她還有呼吸,就還有希望,隻要她還活著,他就有足夠的信心等她某一日清醒過來。反正他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可以等著她。

“吱呀——”一聲,是歐陽徹推門進來,見到裏頭的景象,一時間也是失語。

“她昨天才給我打過電話,”秦白突然發聲,嗓子因太久沒有喝水而喑啞,“我還跟她開玩笑地表過一次白,依舊是被她拒絕了,可我一點也不在意。這麼多年了,被她拒絕這件事也慢慢成了一種習慣。可是她現在,還怎麼開口拒絕啊?”

歐陽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病床上的歐艾塵,心中也是抽疼難忍。

秦白也不在乎有沒有得到回應,隻是繼續說道,“我會繼續照顧著她,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天。總會有醒來的那一天的,一年,三年,五年,不過便是等而已,這麼不費力的事情,最符合我懶散的行事作風了。”一字一字,他說得平靜。極度的悲傷過後,聲嘶力竭反而已經成了累贅,他如今連哭都哭不出來。

“謝謝。”歐陽徹終於開口,“這句話是替艾塵說的。”

“這句話是她最經常跟我說的了,拒絕用這句話,找我幫忙也用這句話,從前不覺得,現在倒是想聽她親口說一句,”秦白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來,轉而抬起頭,“你公司應該還有很多事,去處理吧,我在這裏再陪她一會。”

幾乎是同一時間,歐陽徹口袋中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是私人秘書打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催他到公司處理發布會的後續文件。歐陽徹掃了一眼,便重重地摁掉了電話,沉聲道,“連上我的那一份,好好照顧她。”

看到秦白點頭,歐陽徹才狠狠心,重重地轉過身子,大步朝門外走去。

春日上午的陽光溫暖和煦,然而卻絲毫照不進他的心中。

歐氏集團此次的新品發布會,總算是在各人心思兜轉之中順利地閉幕,因為有足夠的媒體造勢,經過這一次的展覽,作為首席設計師的向葉天,和作為壓軸珠寶二的設計者淩佳,一時間都在各大國際知名珠寶報刊上占據了不小的版麵,並接了大大小小的專訪,在珠寶界名聲大噪。而那曾經被譽為珠寶設計界冉冉之星的Eric,卻因為這次的抄襲醜聞而徹底名聲掃地,在沸沸揚揚鬧了幾天之後,就不知道被擠去了哪裏。有人說是為避風頭而出國了,也有人說是在閉關設計,等待著打一次翻身仗。

而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那張涉嫌抄襲的設計圖所謂的真正作者,則再也沒有人提起。盡管這是作為指控Eric抄襲最有力的證據,卻還是難逃銷聲匿跡的命運。

在這種形勢之下,當天模特展覽時發生的意外似乎也顯得微不足道了起來,除了剛開始幾天還有一些報道之外,而後就被別的新聞替換了下去,徹底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畢竟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也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意外”而已。

一連半個月,歐陽徹都以繁雜的工作來驅逐腦內的多餘情緒,比以前更加工作狂,每天盡量抽出些空來,去醫院探望日日都處在昏迷狀態的歐艾塵,盡管來去匆匆,卻風雨不改,隻是,再未踏及舒雪丫的病房,像是刻意不願再去麵對這個心結。

出院的當天,舒雪丫早早地從病床上醒來,睜眼時病房依舊隻有文森特一人守在她麵前,身上的西服一如既往一絲不苟,“舒小姐,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行李已經托運到莊園裏,隨時可以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