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環胸,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看向她的表情帶上了幾分憐憫,看起來很是胸有成竹,“這就得回去問你父親了,我們隻管收賬,可不管這錢是白是黑。”

“您……您等一等,我就上去問我爸!”舒雪丫咬了咬唇,飛快地說完,便轉身立刻向家中奔去。

那刀疤大漢倒也不追,隻是站在了原地,看向她奔去的聲音,麵色嘲諷。

真是個天真的姑娘,在外麵摸爬滾打了這麼久,還勾搭上了一個那麼大的金主,按理說應該有些腦子才對,居然還相信一個賭徒能在這短短幾天內改邪歸正。這種人,不坑她還要坑誰?

舒雪丫腦子一片空白,連砸了幾下門均沒有回應。她氣得幾乎發瘋,也不再管鄰居到底如何思量,隻衝著門發狠踢了好幾下,這才高聲嚷道,“是我!舒雪丫!我知道你們在家!快開門!”

聽聞門外人是舒雪丫,門裏麵才傳來幾許窸窸窣窣的動靜。半晌,門微微推開了一條縫,是舒父的頭探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確認門外隻站著舒雪丫一人後,才鬆了一口氣。

舒雪丫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一時間更加絕望起來,隻猛地一把推開了半開的門,大步跨了進去,冷聲質問道,“爸,你是不是又去賭了?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為什麼,你為什麼就這樣管不住自己!我之前已經夠忍讓了,才會讓繼母住進來,沒想到她卻唆使您染上毒癮,現在沒想到你連賭都沒有戒掉,你是要把這個家逼上絕路嗎!”那個人說得對,是她太過天真幼稚,太過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會改,也太過忍讓,才會釀成現在的惡果!

舒父被她進門時一通劈裏啪啦的話引得一愣,麵上隱約透露出幾許愧疚之意,然而第一反應卻是問道,“他們真的來了?”

“就在樓下。”舒雪丫看著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氣極反笑,連話都說得不利落了,“三百萬,整整三百萬啊,您這次要怎麼解決?抵押房子麼?”

或許是想到了之前被討債時的慘狀,舒父麵上閃現過幾分恐懼,隨即又諂媚地笑道,“好女兒,你先幫我拖著他們一會,等我,等我再翻盤,我就收手,立即把債務給還了,你也不用整天找工作了,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啊!”

“夠了,”舒雪丫深吸了一口氣,卻難掩激動的情緒,“這種話我不想再聽,你也不要再做這個春秋大夢!什麼為了這個家好,不過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天底下哪來的那麼多好事,都可以讓您撞上?您從前教導過我,做人要腳踏實地過日子,現在是不是連您都已經忘了個幹淨了!”

舒父似乎也被她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唬了一跳,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剛開始手氣很順,幾乎都快翻本了,但是後麵就不知道為什麼輸了個精光,我本來想先把之前的贏回來的,就借了錢……然而……雪丫,雪丫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贏的,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我現在天天求神拜佛,上天肯定會賜我好運氣的,到時候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會添麻煩?現在聽來,真是諷刺。”舒雪丫太過激動,以至於彎下腰咳了好一陣子,好一陣子才眼含淚花地直起了腰來,眼睛紅通通的,像是一隻兔子,一字一句,鎮定中帶著不易被察覺的顫抖,可想而知她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抑製下憤怒的情緒,“爸,我現在就問您一個問題。”

“雪丫……”舒父幹巴巴地叫了一聲,又自覺理虧,不敢再多言,隻趕忙道,“你說你說……”

“您的本金是從哪裏來的?我們家裏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錢給您揮霍了?”她一邊痛心地問著,一雙眼睛緊盯著他渾濁的雙眼,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如她說預料的,舒父的眼神一瞬間閃躲了開來,張了張嘴,到底隻吐出了一個“我……”字,就再沒有了下文,低下頭,不敢去看她。

舒雪丫隻消掃了一眼,便知道她的問題問到了點子上,不禁直了直脊背,逼近了兩步,加重了語氣問道,“爸,您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來龍去脈,到底是誰給了您這麼多錢。”

知道終於逃不過這一劫,舒父歎了口氣,終於磕磕絆絆地如實招來,“是,是一個……我也不認識那個人,但我那天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到賭場時,正好碰到他到賭場裏頭來,莫名其妙的給了我一張一百萬的支票,說他不會賭,就是看著好玩,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他的。我心裏想著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錢,便想最後賭一把,用這個本金翻利大賺一筆就走……沒想到……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