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輕舟之上,白衣公子在條案後的草席上盤膝而坐,清風沐雨。
聽得身邊的隨從的彙報,他輕輕一笑,仿佛在意料之中,喃喃一聲,“我就知道,她沒那麼容易死。”
但誰都沒有發現,他緊擰著的眉頭,這才得以舒展。
輕舟之上再度安靜下來,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給江麵蒙上一層淡淡的煙霧。
可那盤膝而坐,悠閑品茗的白衣公子,渾身卻好似披著燦爛光芒,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公子身後站著的隨從,澀澀開口,“太……公,公子,您真的不準備回去了嗎,如今的西瀾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啊。”
澹台雲朗,哦不,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做了他一直想做的蕭雲朗。
男人持杯的手微頓了下,隨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將那冒著淺淺熱氣的茶杯,送往唇邊,輕抿一口,放下,道,“乘風,我之所以答應留你在身邊,就是因為你從不多話。”
“屬下失言……”隨從低下頭去。
不是他想多嘴,隻是殿下再不管西瀾,西瀾就真的完了。
西陵墨謙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太後還沒看清楚嗎?和他合作,就是與虎謀皮,根本得不到好處,他們西瀾已經被當成槍杆使了很多次了,太後卻依舊執迷不悟。
乘風不再多言,可澹台雲朗的心卻因為這一句話,再一次激起了漣漪。
就像那穿林而過的風,樹欲靜而風不止,就似那砸落江中的雨,水欲停而雨不斷。
或許,在他身於帝王家時,就注定,他永遠都無法真正為自己而活。
他身立於廟堂之上,翻手雲雨,玩權弄謀時,時刻心牽江湖瀟灑,可他如今身處世外,自以為瀟灑自在之時,心卻牽掛著廟堂之上。
可笑不?
隻是一個消息,便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堅持,偽裝。
在那個高高的位置上,有他至親之人,雖然她從未正眼待過他,可他卻不能狠心無視她,還有那些殷切期盼的子民。
隻要他沒有真正的死去,他都依舊是西瀾王朝的太子。
亂世之中,這一份責任,這一份牽掛,讓他永遠都無法真正地逍遙世外。
澹台雲朗那雙玉骨袖長的手,放下了茶盞,拿起了一物,指尖輕輕摸索著,“最後一次,就讓我再為西瀾做最後一件事吧,不為任何,隻為了父皇……”
男人手中之物,是巴掌大小的石符,褐色為基底,正麵中心的位置,一個麒麟頭顱躍然其上,似浮雕質感,周圍環繞著一些詭秘的文字,古老而樸實。
麒麟玉符!
誰會知道,讓三族遍尋不得的麒麟玉符,竟在澹台雲朗,一個外族之人手中。
上次與淩兮月和北辰琰闖入天葬地,麒麟玉符機緣巧合之下,落入了澹台雲朗之手,不管是鬼市地獄還是摘星樓中的出現的,都隻是它的仿製品。
真正的麒麟玉符,一直都在澹台雲朗手中。
那兩件引得三族和龍翔王朝四方爭奪的仿製品,出自於何人之手,也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