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抬頭見到來人,他微愣了下,又止住斥責的話。
也就在同一時間,東宮也迎來了“客人”。
而這一位,在如今的西瀾皇宮,可是比皇帝還要有威儀,無人敢阻攔,所過之處,宮人跪了一地,就是東宮外麵守衛的侍衛也不例外,不敢多說一個字。
一襲正紅宮裝的絕美婦人,就這樣暢通無阻地步入了東宮院牆,那一臉威儀,麵無表情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
可越往東宮內走,蕭太後的步伐就越慢。
她的表情,也隨著那一地盛開的雪白花朵而漸漸僵硬,怔忪。
在月光下的那一抹背影,映入眼簾的瞬間,蕭太後雙眸更是猛地一個恍惚。
這一刻,她不知道是看見了那個已經許久不入夢來的人,還是誰。
他們是那麼的相似……
嗬,當然了,他們畢竟是親生父子。
“你終於來了。”澹台雲朗正獨坐院中飲茶,聽得聲響,頭也不回地給自己斟上一杯,“太後娘娘。”
男人平淡無波的嗓音驟地打斷蕭太後的思緒,茶水嘩嘩流淌聲,刺得她耳膜莫名疼痛,錯亂的神色瞬間收斂,輕抬揮手,將身邊的宮人盡數屏退。
澹台雲朗並未回身,頎長身軀筆挺坐在樹下。
“我五歲,從皇子所搬來東宮,那晚,隻有父皇一個人來陪我,我問父皇,母後怎麼又沒來,父皇卻不回我,隻指著院中這一片空地說,這空蕩蕩的一片瞧著冷清,就都種上玉蘭吧。”
蕭太後心上猛地一抽。
這個時節,東宮的玉蘭開得正好。
蕭太後從來不知道,這個她從未踏足過的地方,卻開滿了她最喜歡的花,滿眸潔白,或許是她在戰場上見多了太多的血腥,所以偏偏就對這樣純白無瑕的花,情有獨鍾。
可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和她鬥了一輩子的那個人,故意為之?
若是故意為之,又是何意!
嗬,如今人都不在了,他們的恩怨也都已了,再想這些又有何用。
“我後來才知道,那是你最喜歡的花,就如乾清殿外開滿一院的玉蘭花一樣,或許父皇以為,你就是不想來看我,某個時候你總會想來看看這邊的玉蘭花,總會想起我……想起父皇來。”
“可是玉蘭花開了一季又一季,父皇依舊是一個人,我也是。”
“我以為是自己沒將它們照顧好,但後來的後來,我發現自己又錯了,原來父皇的意思是讓這些玉蘭代替,陪著我,填補那永遠都會缺失的一角……”
男子的嗓音是最簡單的平鋪直述,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可不知為何,一向以鐵石心腸自稱的蕭太後,心上的一個角落,忽然之間破開一道縫隙,那麼的痛。
她那高貴無瑕的臉龐,一瞬之間比那盛開的玉蘭還要煞白。
“雲朗……”
她的孩子,她的小朗……
澹台雲朗這才緩緩轉過身來,那一向陽光俊逸的麵上寒涼若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