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雲朗露出一個明媚笑意,瞧著庭中開得正好的玉蘭,嘴角的笑意燦爛卻又微顯落寞,就如那夜風中寂靜盛開的玉蘭,淡淡說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此,也不算不告而別了。”
乘風沒有聽懂,揣著滿肚子的疑問站在澹台雲朗身後。
夜風掀起澹台雲朗身上的衣袍,仿佛間,那身影縹緲若虛,好似要隨風而去。
“皇兄。”就在這時,回廊的另外一端,響起熟悉的呼喊聲,就如他每一次,在母親那裏得了好東西,都懷揣著,興奮地跑來東宮想和皇兄分享時一樣。
隻是那時,他的嗓音要明快許多,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
澹台雲朗嘴角微微輕彎,揮手示意乘風下去,轉身看向來人,“小澤,你來了。”
“今天的風好大,好冷,似乎快要下大雨了,皇兄怎麼還站在這裏,不到屋裏去。”澹台翰澤從陰影處緩步走至兄長身邊,看著這個不管在何處境之下,都泰然自若宛若神明的人。
“這皇城中的風雨,都沒有停歇過,在哪都一樣,躲是沒用的。”澹台雲朗笑意深深,問道:“這段時間朝堂上應該很忙吧,兩朝合約的事情商議好了嗎,可有定論?”
那詢問的嗓音,不疾不徐,就好像隻是隨口一提。
澹台翰澤心中卻是一慌,就好似一個沒有完成布置下來學業的學生,麵對老師的忽然檢查,那種沒來由的慌亂,以前隻是害怕無措,而今多了煩躁窒悶。
“……尚未。”隔了一會兒,他才又回道:“快好了。”
澹台雲朗看著弟弟那褚紅的麵頰,笑了笑,眉目燦爛如昔,“喝酒了?”
“……就一點點。”澹台翰澤臉上反射性地閃過一抹局促,就像是做了錯事被抓包。
澹台雲朗看著他低落的表情,一直看著他,“最近朝事繁忙,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可以說出來,如今皇兄還在,或許可以幫上一幫。”
澹台翰澤明黃龍袍廣袖下的手,一點點攥緊,忽然道:“皇兄,我們有三四年沒有一起喝酒了吧。”
就在這時,澹台雲朗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宮人,手中的木盤上,端放著一個琉璃廣肚酒壺,兩個玉碗。
“前些年你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外遊曆,回宮之後也總是忙著沒有時間,這兩年你……”澹台翰澤忽然一笑,嗓音淡淡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頭也一直低垂著,燈光穿過他額頭的碎發,在他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他笑道:“想想,上次和皇兄你一起到宮中的禦釀處偷得貢酒來喝,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哦對,好像就是在這裏,你坐在台階上,我坐在下麵。”
“最後醉得滿院打滾,最後被碧玉姑姑抱回去的,還被母後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明明是一朝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需揮揮手,美酒佳釀數不盡,他卻要帶著弟弟去偷,到現在澹台翰澤都想不通,但他卻記得,當時他們很高興,他更是鮮少有那麼真正高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