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翰澤徹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沒有發現兄長話裏有話,最後的一句還加重了語音。
“嗬……”他回神之後,扯著嘴角一聲訕笑,“沒什麼,我就隨便說說。”
但那笑意,實在是勉強。
澹台翰澤道:“好像回到小時候啊,那個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不管我闖了什麼禍,都有皇兄護著,有皇兄在,我也什麼都不需要做,什麼都不需要怕。”
澹台雲朗隻笑笑,沒說話。
澹台翰澤自顧自地喝下一大杯酒,濃烈的醉天子,灼得他喉嚨一陣生疼。
就連大家笑話他是廢物王爺,他也可以沒心沒肺地無視,因為他知道,盡管父皇不喜,母後嚴厲,隻要有皇兄在,他什麼都不需要做,什麼都不需要怕。
可他卻沒想過,會有天塌的一天。
他都沒想過,該如何應對,就那樣被身後的一雙雙手,無情地推了上去,再由不得他任性。
“小澤,你醉了。”澹台雲朗一聲輕歎。
“我沒有。”澹台翰澤搖頭,“我從沒這樣清醒過。”
說著他再度滿上一杯,拱手敬向兄長,“這一杯,就敬皇兄昔日的愛護之情。”
“小澤,你隻需記著,你我是兄弟,血肉至親,無需言謝。”澹台雲朗還是那句話,但他依舊端起了手中的酒樽,仰頭一口喝了下去,隨後卻側身倚在旁邊的欄柱上,長長一歎。
澹台翰澤也跟著飲盡,笑道,“皇兄無故又歎什麼氣?”
“小澤,西瀾如今的境況,不是你一人之錯。”澹台雲朗看向那陰雲沉沉的天空,“更多的,其實是父皇和我的錯,還有……但怪誰都怪不到你的頭上。”
澹台翰澤身軀猛地一僵,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箭般,震得他整個人都一陣恍惚。
西瀾百姓說,是他昏庸無能,才讓西瀾天下陷入水深火熱之境。滿殿朝臣說,是他懦弱膽怯,才被太後把持朝政,將整個朝堂弄得動蕩不堪……
所有人都說是他的錯,千古罵名,永世唾棄,他到底做了什麼,要遺臭千年。
隻有他的太子哥哥,笑著跟他說,不是他的錯。
可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他,為什麼!
“忽然說這個幹什麼。”澹台翰澤強忍下眼中的淚意,一字字,幾乎是從那幹澀的喉嚨中擠出來的,“再說,我都已經習慣了被萬人責罵,有什麼關係,從小到大,我都已經習慣了……”
澹台雲朗抬手,拍上弟弟的肩頭,“時至今日,皇兄也隻能幫你到此,以後的路,不管有多困難,不管有多孤獨,都需你一個人走下去了。”
不知為何,澹台翰澤手心忽然湧出了冷汗,聽得這話,更是一陣心神大亂。
難道……不,他剛剛發過誓,再不讓任何人左右他的人生!
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