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院所謂的位置比較高,站在外麵,幾乎能看盡整個虛雲宗。
此時的虛雲宗還是一片混亂,陸平洲叛亂,與掌門一脈的人火拚,門人們分成了三部分。
兩部分以命相搏的,一部分瑟瑟發抖,袖手旁觀的。
到處都是逃命的,殺人的人,血腥味隨著大風四處飄散。
忽然間,一隊白衣人從火拚的主戰場,燕青臨原先居住的正院裏走了出來,為首的,是半身素衣染血,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和不安的燕凝。
冷楓靜靜看著那少女,恍然發現,原來自己和這少女,其實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們的眼睛生得很像,瞳孔泛著些許淺灰色,專注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給人一種冷漠無情之感,同樣沉默寡言的性情,但內心深處,應該還對親人存著一份柔軟吧?
他又轉身看了一眼荒院。
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卻還得活下去。
這裏的一切,有他一人承擔就夠了,他不想讓那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少女,知道那些殘酷的真相。
無知,有時候比清醒,要幸運得多。
這般想著,他放下蕭九君,用掌風打斷幾根鬆木,又用劍劈成木柴,扔進密室中。
然後,撒上助燃的藥粉,丟下一張火折子。
烈焰燃起,吞沒了密室的一切,而後又翻卷而上,蔓延到了整個荒冷的院落。
做完這一切,冷楓抱起蕭九君,運起輕功,從另一條崎嶇無人的小路下山。
蕭九君的傷很重,還是盡快請梅三娘回來看看,他才能放心。
因為擔心蕭九君的傷,他沒有將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別處。
這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離開了沒多會兒,一個中年仆婦,戰戰兢兢地從一株大樹後跑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看著那大火,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向著密室的方向,衝了進去。
但她隻衝到了火海前,就被一條長綾拉了回來。
那中年仆婦抬起頭,對上的,是半身染血,臉上同樣沒有一絲血色的少女。
燕凝死死攥著中年仆婦的手,悲泣道:“阿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父親呢,母親呢,他們怎麼樣了?”
阿薑臉上肌肉痙攣,猙獰得可怕:“是他們,我看到了,是他們,大小姐,一定是他們害死了掌門和夫人……”
……
柳月眉沒想到,這麼快,她又見到了冷楓和蕭九君。
七天前,前來虛雲宗的路上,蕭九君悄悄讓人把她送走,並承諾虛雲宗的人再也不會找到她。
她鬆了一口氣,保住性命的歡喜之餘,還要幾分悵惘。
那位蕭公子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肯定不是普通人,她不過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婢女,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然而,她還沒想好以後該做些什麼,也沒忘記那個多情又無情的男人,就又一次被人帶到了冷楓和蕭九君麵前。
曾經讓她一眼就傾了心的紫衣公子,發著高燒躺在床上,身上包得像個粽子。
曾經讓她害怕不已,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冷麵公子,卻不再冷著臉,而是滿身的疲憊和擔憂,表情有些恍惚呆愣,隻怔怔地注視著床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