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後的周六中午，林映棠跟著林立謙一同出現在立謙大伯父林正光大宅的堂會上，她看著周邊來來往往衣著華麗的女子，不論老少，麵容上皆有一種發光的白。她腦袋裏閃過那日鏡子前自己的暗沉的臉，這一比，果真是黃的。她一個人呆久了，突然很不適應這久違了的鼎沸人聲，隻覺得烏央烏央一片吵雜。迎麵過來向立謙打招呼的人，某些個很妖俏的女子，從頭上下掃了幾眼林映棠，糅雜在眼底裏情緒倒是可供人玩味許久。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不得不承認，在年紀小的時候，這種知道被其他女人羨慕以至於嫉妒到仇視的感覺，讓她有莫名其妙的優越感。這種空洞縹緲的優越感，立謙倒是時時帶給她。然後，也隻有她自己知道，這種短暫的自我感覺良好背後需要付出什麼。
小劇場下午兩三點才開，壓軸大戲是六七點才開幕。立謙本來就不是來聽戲的，和一夥人早約了到小廳裏打牌。辛去疾從一扇門後揮著手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叫囂，“林老千，這這這，快來，三缺一。”立謙轉頭看了看身旁的林映棠，一臉木訥，仿佛和這場景格格不入，拉了她的手，緊拽在身邊。這是第一次，他在這種大型正式的家族朋友聚會牽她的手。林映棠隻覺臉上有千萬隻螞蟻在咬噬自己的毛細孔，腳下開始沉了起來。她想自己的難堪仿佛是立謙側頭在她耳畔輕語：“你要不怕有人過來問你前些個月去了哪裏，你就一個人在這杵著。”映棠立馬邁開腳很爽快跟了上去。
幾步之外的彭清蓮穿著過膝的絳紫色蘇絲連衣裙，露出鎖骨的圓領口上帶著一顆閃五光異彩的單鑽，看起來似乎有女孩大拇指甲板大。桃花眼怒蹙著，看起來也是嬌嗔。凸著嘴，兩邊的嘴角還是上翹著。一旁年紀稍長的林蓉用手上的高腳杯碰了碰張清蓮的腮幫子，道：
“彭大小姐這又是生的哪裏的悶氣。”
張清蓮偏過頭去，眼睛還是隨著林映棠，撒嬌道：“蓉姐姐別鬧。”
林蓉目光隨著她，看著立謙拉著映棠進了小廳，鮮亮的紅唇微張，露出細細一條白亮的月牙，笑道：“喲，我這個弟弟最近是玩的越來越出格了。你放心，我二叔二嬸是不會讓他做失顏麵的事情的。”
張清蓮立刻回嘴道：“蓉姐姐別拿我尋開心。他愛怎麼玩怎麼玩，關我什麼事。”
林蓉故作愁容，道：“好好，不關蓮妹妹的事，全是我們林家自己的事，我這做堂姐，實在是有點發愁。這屁股還沒坐熱，就開始瞎折騰，這人都找上我父親那去了。”
張清蓮急了，道：“都去林伯父那裏告狀了？他不會有事吧？”張清蓮素聞他們林家教訓起晚輩來很是嚇人，能把木棍打折，把人送進醫院。
林蓉這下笑地歡了，道：“他這老大不小的人了，能把他怎麼著，還能把他活生生從那位置上拽下來？頂多說他幾句唄。”
張清廉又道：“這麼大了，被長輩教訓，那臉麵也是掛不住。”林蓉這次抿著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兒，直直盯著清蓮看個不停。清蓮也意識到說漏嘴了，臉頰瞬間緋紅起來，看起來像是上了重彩的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