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二更時分,寂靜的鎮國寺外牆處,掠來一道奇怪的人影。
艾離挾起悟蓮輕巧地翻過牆頭。甫一進院,就見一高大身影立於院中。正是那個名叫雲蟒的魁梧和尚。
但見他麵帶得意地朝艾離低聲笑道:“我猜得沒錯,你果然今夜會來。”
艾離不知其來意,將悟蓮遠遠扔到一旁。抬手從背上取下赤焰別離刀,她挑眉問道:“你待如何?”
雲蟒盯住赤焰刀,眼中一亮,“你也使刀?咱倆就來比試比試!”說著,他從一旁樹後取來兵器,竟是一把黑色大刀。黑色的刀柄,如墨的刀鋒,粗獷奔放的造型,一如它狂傲霸氣的主人。
艾離見他似無敵意,不想作無謂之戰,便說道:“不打也罷,我隻想去西院看看。”
雲蟒將墨刀往地上一頓,桀驁地說道:“若是你的刀法比我高明,西院自可讓你觀看。否則的話,你得留下與我比試拳腳,打到我盡興為止。”
艾離眼神一沉,“比就比!”她並非懼怕於他,隻是怕麻煩而已。
“等等。”雲蟒忽又苦惱地皺起了眉頭,“寺內不讓動武。要是讓方丈那老和尚知道此事,又會不停地說教於我。”
艾離不耐煩起來,“我可沒空陪你。你倒底比是不比?”
雲蟒想了想,道:“隻要不驚動旁人便可。咱們比試默刀如何?”
“也好。”艾離爽快應下。
所謂默刀,是隻有一流高手間才能使出的比武方式。即對決之時,打鬥雙方不使用真刀實槍,隻在意識之中比試刀法,純以戰意取勝。因為不動真刀,比武之時便不會發出聲響,故而被稱為默刀。然而戰意之鬥若是受傷,疼痛之感卻要比用真刀實槍更勝一籌。因為此痛不傷皮肉,卻直傷神經。
二人互施一禮,後退十步站定,各自凝神,引發戰意。
艾離雙瞳升起赤色,燃起一道極亮的火焰,化作焰刀攻向雲蟒。
雲蟒眸中黑氣彌漫,一把黑色巨刀迎向焰刀。
艾離的焰刀亮極一閃,倏忽化為一蓬火雨自上空擊落。
雲蟒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黑氣炸開將火雨湮滅。接著,他的黑氣一聚,反向艾離攻來。
……
艾離的刀法源於家傳的赤焰刀法,流傳已有數百年之久,每一招每一式無不是千錘百煉。其家族裏,每隔數十年,便會出現一名刀王。艾離於此刀法所下苦功常人難及,現已臻於化境。
但那雲蟒,似乎也是身經百戰。其殺伐之氣凝實逼人,沉重得連艾離也首次遇到。
艾離在腦海中不斷搜索其刀法出處,卻一無所獲。他的武功套路非比尋常,艾離行走江湖多年竟從未見過,似乎並不屬於某一特定門派。他有如此本領,卻在江湖上毫無名氣,實是令她費解。
不過赤焰刀法講究的是戰意第一,遇強愈強。她體內的刀王之血,因敵人強悍而激蕩不已,眼中燃起無限戰意。如果說十七年前的她還隻是初具雛形的刀胚,那麼經過十七年錘煉與磨礪,她已然化為一把絢麗無比的赤色長刀。
然而,艾離驚訝地發現,隨著自己戰意的增強,對方的戰意也在不斷攀升。此人竟也是一名遇強越強的實戰派。
棋逢對手了!艾離冷洌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唇邊勾起一抹極輕的笑意。淺淡的月色下,她的全身似被一團耀眼的金芒籠罩,仿若初升之陽。
雲蟒的眼神亦是鋒芒畢露,亮得令人幾乎無法直視。熾烈的戰意令其黑氣磅礴,遠遠看去猶如黑甲戰神。
他收起脾睨天下的樣子,露出難得一見的認真。他自小便酷愛打架,從實戰中獨創出這路刀法,隻要對方用刀,他在比武之時還從未嚐過敗績。他因此甚是自傲。但今日之戰令其收起了狂態。至今為止,他還從未遇過如對方這般強大的刀意。
而,對方竟然是一個女人!
此女淡漠又自信,乍看起來美豔過人,誰能料到在她嬌美的身軀裏,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戰意。一種陌生的情緒油然而生,他的胸中忽起燥熱,仿佛有隻小獸不經意闖入,並在那處上躥下跳。
艾離眼神一凝,敏銳地抓住時機。焰刀分形,從巨刀中悄然化出一把小刀。正麵巨刀直擊,小刀在其掩護下,自左翼偷襲。
雲蟒不察,被小刀擊中肩頭,黑氣驟然散去。刀意傷人雖不見血,疼痛卻更勝一分。他撫肩怔住,不可置信地望著艾離。
艾離暗道僥幸:幸好比試的是默刀,對方又不知因何分神。若是真正比拚起來,他力大氣蠻,孰勝孰負還未可知。此人是她出道以來,屈指可數的強敵。
她升起惺惺相惜之意,佩服地拱手,“得罪了。”
雲蟒似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咧嘴一笑,“我乃展飛鵬是也,雲蟒是我的稱號,你可要記住了。”
艾離一愣,雖然她也猜到雲蟒並非真名,但不論是雲蟒,或是展飛鵬,她都從未曾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