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玦感到自己的腦袋裏像有一團漿糊,那漿糊還是血色的。

腥味兒不停地打轉,時不時地閃過幾道光刺激著腦子,渾渾噩噩,不知道身在何處。

隻憑著身體裏尚存的一股子狠勁兒,拉著白洛川往那該死的火車跑去。

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但沒關係,他想,就快就可以休息了。

這些傷也很快就可以愈合了。

百鬼夜行還在繼續,身後是一片鬼氣衝天的繚亂景象,滿月已經被染上猩紅的顏色,就像身上破了個大洞的傷口,鮮血淋漓,看著都沒有溫度。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白洛川。

幸好,他看起來似乎比自己的狀況要好。

還笑得挺溫暖的。

失血過多導致身體開始發冷了。

白玦透過眼膜的血光,看見了前方陰影裏靜靜佇立的火車,還有火車上方懸著的巨大沙漏。

沙子已經快要落完了。

“到了!”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成了這個樣子。

“嗯。”可能是耳朵也受傷了,他聽著白洛川的聲音有些模糊,仿佛被什麼給哽住了。

“滴——”白玦用力地把手裏寫著名字的車票狠狠摁上車廂門旁的檢票機。

檢票機亮起一道綠光,提示著檢票通過。

他用最後的力氣跳上火車,沒來得及鬆口氣,轉身看著白洛川。

卻對上一道無奈的目光。

夾雜著一絲無能為力的悲傷。

白洛川站在火車下沒有動,雙手空空如也。

“......你的車票呢?”白玦的聲音有些抖,身體冷得沒有了知覺。

他頹然跪在車門前,門口半透明的綠色薄膜看著柔軟,卻像一層鐵壁,阻隔了有票和無票的乘客。

“再相信我一次吧,白玦。”

上空沙漏裏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火車準時啟動。

他看著白洛川在車下對他笑著,一如那年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時候那樣,像那抹在北極環抱冰山的陽光,折射得四散開來,絢爛至極。

那道光卻在這個時候,隨著火車的轟鳴前進,湮滅在了盂蘭盆節的黑暗裏。

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