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沉悶的捶砸聲和癲狂的笑聲在空蕩的遊樂園裏顯得格外清晰,幾乎是傳進了每一個默不作聲躲藏者的耳朵裏,血腥的氣味兒一寸一寸地蔓延,月色變得更加妖紅。
小醜大概是經曆了這兩晚‘視線受阻’的憤怒,這次下手特別的重,杜良哲斷氣之後還連續地錘擊了上百次來發泄。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在它終於在杜良哲身上發泄完畢之後,四周也已經不見王奇和另一個人的蹤影了。
時間慢慢走到五點半,小醜的情緒愈發焦躁,撕裂的喊聲在遊樂園中格外詭異,讓人頭皮發麻,但能苟到現在的這些人都更沉得住氣,越到黎明之前,便愈發冷靜地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終於,時間到了,小醜在一聲不甘心的怒吼之後,拖著它的大紅錘緩緩離開了遊樂園,幾乎是所有人都同時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他們從各自的躲避地點探頭探腦走出來,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即將能夠反擊的興奮,也有幾個看到全過程的人隱晦地瞥了幾眼王奇,不敢靠他太近,這樣的人太狠、太獨,既不能當朋友,也不能當敵人。
等到六點鍾,大家紛紛回去酒店房間休息,因著第二天得到的那張傳單上並沒有寫清楚遊園會是幾點開始,他們也不敢遲了,中午飯吃過之後便開始將那些人偶娃娃一個個搬回遊樂園中。
昨晚死了一個沒有炸彈道具的杜良哲,現在在他們十三個人中,就隻有兩人沒有炸彈了,但白玦對他們根本不抱希望。
一般能拖到這個時候都還不敢玩的人,便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果然如他所料,那兩人中,其中一人挑戰了之前林久玩過的激流勇進,結果三分鍾後被淹死了。另一個人在時間逐漸緊張的時刻,還是遲遲不敢挑戰任何的遊戲。
“他早就已經被嚇破膽了,”白洛川說,“這樣的人,他覺得怎麼樣都是死,與其主動地送死,不如被動地被殺死,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想要做出什麼改變的。”
他又瞥了眼林久,突然感歎道:“好在我那時候眼光好,唯一救出來的二九雖然看著慫,但是在關鍵時刻還是敢賭上一賭的嘛。”
林久靦腆地“嘿嘿”笑了兩聲,自己心裏也挺感慨,明明在現世裏是個軟弱得近乎懦弱的人,沒想到在這站台世界裏還一次又一次地從拚殺中活了下來,這樣看起來,站台還真是會識人,知道他運氣好,一開始就遇到了這三個能讓他變得更加有勇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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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的晚上七點,遊樂園裏所有的彩燈全部亮起,每一個遊戲項目原本的名字燈箱都突然間換成了三個亮彩的字——遊園會。
五彩斑斕的燈光和酒店外牆上的光全數打開,將遊樂園的天空都映成了暗調的彩色。
奏樂聲響起,劃破了遊樂園平靜的空氣,尖叫樂園的遊園會正式開始。
如白玦他們所說的,此刻園中所有剛剛搬回的人偶全都動了起來,不管大的小的,或跳或跑或走,彙成了一股人偶流,沿著遊樂園的大道上機械地前進。
而更讓他們驚奇的是,所有的遊戲項目跟可拆卸的玩具一樣,突然間就變成了跟花車差不多性質的樣子,跟著‘遊園’。
他們在遊園的洪流中能看到穿梭在路上的碰碰車,能看到慢慢踱步的旋轉木馬裏的各色馬兒,能看到鬼屋裏各式各樣的僵屍、斷頭鬼陸續走出來,甚至還能看到海盜船如同一艘遊行的花船一樣,跟在大隊伍的後麵,仿佛底下有台子在托著一般,慢慢地行進,高高的杆頂上鮮紅的旗幟迎風而動,將風撕裂出“颯颯”的響聲。
似乎是整個死寂的遊樂園都活了過來。
“我怎麼感覺......有點嚇人呢?”白洛川喃喃自語。
他們不知道小醜今晚具體能在什麼時間出現,便也不敢離這個遊園的大部隊太遠,可加入其中的話,四周又都是些看似沒有靈魂的‘活物’,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望過來時,即使知道它們今晚與小醜的立場相悖,大家還是心裏毛毛的。
今晚的音樂聲跟以往的也不太一樣,有點像是老舊留聲機裏放出來的,還帶著點電流,複古童謠的調子帶著點詭異的森冷,而人偶們的腳步頻率都跟著這音樂的節奏來走,那就更顯得詭譎了。
白玦抬起頭,看到遠處的天空上掛著一個巨大的沙漏,紅色的沙子此時已經漏了大半。
他知道那是遊樂園出口的方向,亦是綠皮火車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