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籍製度對於個人和國家都是損失,城市和鄉村同時陷入尷尬,農村很難借助城市的人才和資金優勢,城市人口隻進不出,麵臨人口膨脹交通擁堵的超強壓力……——節前語。
他們一下火車,趕緊走街串巷找房子。傍晚時,才找到最便宜的小棚房,月租九十元,與原來那間大小差不多,隻是房門開在院裏,出來進去都在房東的眼皮底下,相比以前,安全上好得多。門旁有個兩平米小廚房,裏麵有一個煤氣罐一個單眼灶可以湊合做飯。
房東大媽心腸不錯,把一台閑置的舊17寸彩電給了他們。
秦天在牆上做個支架,把電視放了上去。
她收妥當後,又去懇求房東,“大媽,找你商量一下,因為剛過來,手上不寬裕,你看這房租能不能緩一下?你放心,一有錢立馬給你,不會賴賬的。”
大媽當即笑道,“沒問題,一看你們都是實在的孩子,出門在外不容易,等手頭寬敞再給吧。你們那點房租不多,不著急,信得過哪!”
她知道這是客套話,還是早點給錢為好,北京人就這樣,別看說得好聽,骨子裏並不怎麼信任外來者。這麼說隻是為了攬租而已。要是老家能有同樣的工作機會,誰願意背井離鄉?在這北京起碼不管什麼人都能憑能力憑勞動吃上飯,要不為什麼窮鄉僻壤的人都要跑過來?
夜晚,這裏很暗很靜。她躺在床上,窗戶裏透進嗆鼻的臭水溝味道,屋外東側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南院牆下是一條臭水河,垃圾淤積,常年惡臭,一陣陣飄進屋裏。她本來懶得起身,卻終究忍不住,隻好起身關上窗戶才感覺好些。
這種平房區環境不好,到處殘磚破瓦,破舊不堪,垃圾遍地,幾處破裂的水管仍在汩汩流水,周圍已經拆遷得差不多了。倘若整個北京拆得幹淨,都蓋起租金昂貴的高樓大廈,他們這種勉強糊口收入很低的北漂群體將何處安身?不知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聽說這片兒快要拆遷了,隻是開發商與住戶尚沒達成一致,簽不下賠償協議才遲遲沒有落實。不少街麵店鋪貼出“拆遷狂甩”的招牌。街邊常有跪地乞討的老人,麵前搪瓷缸裏總有不少毛角小錢,一個勁磕頭作揖,不時用肮髒的衣袖擦抹流到嘴邊的鼻涕。
他們住的那種幾片石棉瓦作房頂的小棚房,最要命就是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熱得夠嗆。可即使這般簡陋,她還是盡力布置得好些,床單、被罩、窗簾都換成了淡粉色粗布。每到夜晚,外麵很冷,屋裏倒是有些暖意,那扇小窗透出一束昏黃的亮光,夜晚小屋裏斜映的光線映到外麵就像一條長長的舌頭……
十一月的北京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
羅小幻從集貿市場買來廉價被褥,卻沒有錢買蜂窩煤燒爐火,屋裏冷得要命。
兩個人把所有厚棉衣統統壓到身上,緊緊蜷縮著身體,還是有些哆嗦。在最冷的夜裏,根本睡不著,夜晚似乎漫長得沒有盡頭。她每天斤斤計較著生活花銷,日複一日柴米油鹽的生活,這就是婚姻,再難也要咬著牙撐下去。
漸漸地,秦天顯出了滄桑,她也不再小鳥依人,開始有點不修邊幅,說話聲音也高了,穿衣也湊合了。她不知這種看不到底的生活哪天才是頭,隻覺得自己已經變了,小腰不再纖細盈握,妊娠紋讓她不敢再穿低腰褲放肆青春的美麗了。
秦天再次奔波於招聘會,可一周過去仍沒找到工作。屋漏偏遭連陰雨,因為急火攻心,秦天竟然生病了。這天半夜,他突然覺得肚子隱隱作痛,漸漸痛得打滾,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她嚇壞了,哭著喊著非要送他去醫院。他安慰說,“不用擔心,胃疼小毛病,不用去醫院花那冤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