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熱烈探望的疼痛(3)(1 / 2)

她依窗而坐,頭上蒙著一件外衣,心裏仍被離別之痛撕扯著。這時,鄰座的兩個女人開始聊天。一個歎息說:“唉,再到過年時回來,孩子又該長高不少了,咱們小百姓可憐哪,他爸在新疆做泥瓦匠,我在北京做保姆,小孩隻能交給老人,過年才能見到一次,這心裏真的不是滋味啊!”

“說的是啊,我孩子爸在廣東也是建築工,我在北京一家飯店做雜務,孩子也是交給老人。窮人嘛,就是勞碌命,單靠種地活不成,所有東西死貴,隻能出來打工,可總是分開兩地真是苦啊!有錢人即使沒有戶口,也會有套房子,能把孩子帶在身邊上學——”

“你看電視報紙上,那些總是吵鬧著戶籍改革或異地高考的,都是有文化有本事的人,隻是沒有戶口而已,咱們可是比不起,能活著就算不錯了,哪還顧得什麼合法權利?要說政策,也真是他媽的不公平,如果沒有戶口限製,過得好不好都是自己的本事,就不會有什麼抱怨了。”說著,這個女人開始低聲地唱起了一首歌:

院中棗樹,樹葉又落下,那最甜的棗,很想留給媽媽;

坐在門前,不想說話哦,打工的媽媽你在哪呀?

那條花格褲,褲腿變短了,奶奶說我的個子又長高啦!

我考了滿分,老師誇我了,哦,遠方的媽媽,你會知道麼?

都說媽媽在哪裏,哪裏就是家,可是打工的媽媽遠在天涯。

我多麼盼望你能早點回家,在媽媽懷裏,眼含幸福的淚花!

院中棗樹,樹葉又落下,留守的孩子啊,又在想媽媽。

坐在門前,不說一句話,晶瑩的淚珠,一串串掉下……”

她在網上聽到過《留守的孩子》這首歌,此時再聽仍會流淚,好在沒人看到。

第二天上午九點,他們走出北京站,坐地鐵,轉公交,兩個多小時才走到出租屋。

晚上,她仍然情緒低落,秦天寬慰她:“老婆,別再難過了,等情況更好些就把孩子接過來。”她沒有說話,猛然,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她一把抓住秦天的胳膊,醒悟般急切地說道:“對,應該買房,隻要有個固定的窩兒,孩子就能過來,再不用租房,再不用害怕那些聯防員,就這麼定了,必須盡快,這是大事啊!”瞬間,買房的事情就在她的心裏紮根了。

“我也很想有個自己的窩兒,可是錢呢?買房可是天大的事兒,多少錢能夠?”

“當務之急,必須買啊!老人大字不識,要是錯過孩子最佳的成長期,我這輩子都會愧疚,留守孩子可憐哪!而且時間越長越是生分,不認也不親咱們了。況且,每天想他也是生不如死。要是有了房子,起碼能讓他在北京讀完小學和初中,至於以後高考轉回原籍的問題,可以走一步看一步,說不定政策真要改變哪。”

“是啊,雖然沒有戶口,有房也並不是有了家,但好歹畢竟有個窩哪。要不,借錢吧,我找老板李陽商量一下,要是談妥就萬事不愁了。至於借款,可以每月拿出固定工資慢慢地還,他沒有損失,肯定樂意,應該問題不大。”

她恍然大悟般叫了起來,“對啊,這事應該靠譜,那就試試吧。按理說問題不大,他願意把你留下來,你也會因為借錢可以留下來,兩下利好何樂不為呢?”

秦天歎息一聲,伸出胳膊攬過她的肩頭,“老婆,我知道,買房的事情不能拖了。我找個時間跟老板談談,看看情況再說。”

“你看,剛到家那會兒,我要抱兒子,他竟然怕成那樣兒!在他看來媽媽就是陌生人,這樣下去不是白生他一回嗎?十月懷胎挨了一刀,肚皮上一輩子趴著那條蟲子樣的硬疤痕,喂奶喂出了乳腺炎,還長出腺瘤做了手術,每月都到郵局彙錢,頭疼腦熱吃穿花用樣樣不少,付出這麼多,到頭來竟是外人,這叫什麼事兒!”這麼想著說著,她再次傷心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