禕曆七年六月初九

自今帝登基以來,有史以來首位封王後獲準居住宮中,且一直受毒症折磨的玹親王——璟玹忽然病發,太醫院張院首帶領一眾醫者徹夜不眠地輪番醫治。

太後與帝後也守了一夜,早朝暫免了一天,宮中氣氛緊張萬分。宮中妃嬪以及各大臣紛紛獻出精貴的藥材,皆想著若獻上的藥材能夠救得這金貴的玹親王一命,日後家族仕途定然是條康莊大道。

在張院首熟練的針法以及各種珍稀藥材的作用下,總算將玹親王從閻王爺手上搶了回來。太後緊張過後一放鬆,人便暈了過去;今帝才剛籲了一口氣,又等太醫給太後檢查完畢,得知無恙後,才在內侍總管高勤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連聲說道:“賞。”

“陛下,您徹夜未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賞賜一事待明日再處理可好?”高勤小聲地勸著。

宏禦帝以左手手指揉了揉眉心,頗為疲倦地點了點頭:“也好。”隨後吩咐張院首:“這裏就交給你了,待會兒查看一下哪些藥材用上了的,回頭列個名單報上來。”

“是,陛下趕緊回去歇一下吧,這裏交給老臣就是了。”張院首恭敬地行禮。

豎日

早朝如常進行。

宏禦帝首先對太醫院一眾人等作了賞賜,隨即詢問道:“張院首,名單可列好了?”

“回陛下。”張院首上前一步道:“有一道雪蓮丸是前些天陳之宏大人獻上來的,為老臣的施針爭取了不少時間;其餘的都是用宮中庫存的藥材。”

宏禦帝眉頭微微一皺,高勤立刻靠了過去小聲道:“是延華縣的縣丞。”

“好。”宏禦帝精壯的大手輕拍扶手,道:“難得他有這份心,宣他進宮來,朕要好好賞賜於他。”

……

延華縣距離京城需十來日。

陳之宏風塵仆仆地趕到,剛好早朝正在進行,宏禦帝便將人宣了進殿。

一眾官員看著這個七品小官誠惶誠恐地步進,不少人露出了明晃晃的嘲笑之意;亦有人投去羨慕的目光。

要知道這機會可不是容易得到的,玹親王中的毒可是世間有名的三大其毒之一,不少人搜刮各種珍稀藥材送進宮中,也不見得用得著。眼看這人七品進來,一會兒可能就五品出去了,如此好事,能不嫉妒?

“陳卿家,你獻藥有功,朕心甚悅。”宏禦帝看著跪在殿前微微發抖之人,露出了微笑,道:“你可有所求之事?”

“回陛下,微臣……”

“陳大人。”元丞相忽然發聲打斷了陳之宏的答話,順了順下巴的長胡子,說:“要說你獻藥有功,可這也是為臣該做之事。如今陛下賞識於你,你也萬不能心頭過高啊。”

宏禦帝聽罷微微一笑,沒有言語,可給元丞相投去的目光中卻帶著幾分讚揚。

“不敢,不敢。”陳之宏磕了三個響頭,隨後微微抬頭給元丞相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在帝聽來,元丞相這話是敲打;而在他聽來,這話是提醒。剛才他的確想要升官發財了,可就是這句話,讓他回想了一下宏禦帝的話,便發現了帝剛才的話中並沒有應諾一定會以他所求作為賞賜。

陳之宏深呼吸了兩下,下定了決心,道:“回陛下,微臣的確有所求,求陛下作主替微臣的嫡子,退婚。”

退婚?

不禁在場的眾臣聽著愣了一下,就連經曆過先太子逼宮事件的宏禦帝也微微一怔。

自古以來,隻有求下旨賜婚的,就從沒有下旨退婚的,這事兒還真是有史以來的首次。

宏禦帝沉吟了片刻,道:“常言道,勸合不勸離,陳卿家所求之事本應陳家私下解決,如今求到朕處,還需道個因果。”語畢,給元丞相遞了個眼神。

元丞相立刻會意,接話道:“陳大人,退婚之事對女子聲譽有損,尋常來說都是兩家人好好協商,免得傷了和氣。你如今求到宮中來,若無特殊原因,陛下作為仁君,定然不會因為你獻藥而毀了一個女子的名聲。要知道陛下若然下旨,那可是全國皆知的。”

“臣自是知道的,可那女子……那女子……她是個精怪呀陛下。”陳之宏忽然嚎啕大哭:“方家不願退親,微臣實在是不得法,求陛下作主。”

朝中大臣聽得麵麵相覷。

祁將軍征戰多年,對鬼神一說毫不畏懼,他上前一步,道:“休得胡言,我朝受上天庇佑,未曾聽過有精怪作亂之事。你應知道,若無證據在早朝之上胡言亂語可是要獲罪的。”

陳之宏以袖子抹去了眼中淚水,神情頗有驚慌地說道:“此事千真萬確,乃是我兒親眼所見,而且在我提出退親後,我家夫人還遇上了怪事,險些丟了性命,還請陛下明鑒。”

“來人,賜座。”宏禦帝此時也好奇了起來,說:“陳卿家,你細細說來。”

見退婚有望,陳之宏趕緊以袖子擦幹眼淚,趕緊謝恩。他整理了一下官服才坐下說道:“微臣嫡子陳高文與方家嫡女方芷悅結下了婚約,兩家人本是常有往來,而兩個孩子也逐漸年長,互相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