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悅早在前一晚便想好了離家之事,所以包袱早就收拾好,馬車也備好了。在梺城接回了書兒之後,連同宮中派出的馬車,一共兩輛;母女二人帶著一個嬤嬤、四名丫鬟以及車夫,一行人齊齊整整的在路上有講有笑。

永祿公公獨自一人坐在前麵的馬車裏頭,眯著眼睛細細聽著後麵若隱若現的聲音,不禁對方芷悅又高看了幾分。他忽然一擺拂塵,喃喃道:“這丫頭,不可小看呐。”

後方馬車之內,全然不知被讚譽的方芷悅從書兒手中接過包袱,打開數了數,一共十五個小瓷盒,還有巴掌大的油紙包以及原本給書兒的茶盞。打開油紙包,裏頭裹著黑糊糊的藥膏,一股濃鬱的中藥味立刻散發了開來。

“這些祛疤膏昂貴得很,所以買得不多。”書兒一邊解釋著,一邊從懷中拿出兩個雪白的小瓷瓶來:“這東西就更昂貴了,我都不敢放包袱裏頭,怕一個不小心就弄碎了。”

“做得好。”方芷悅拿起瓶子使勁地上下搖晃,然後迅速打開蓋子往裏瞧,卻不見水油分離的情況:“你把那水混進去了?”

書兒肯定地點頭:“混了啊,剛好分成兩瓶。”

自出方府就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方夫人,現在的汪氏此時被那藥味兒熏了一下,清醒了不少,柔聲道:“芷悅,咱們身上的銀錢不多了,別再花費在母親身上。”

“母親別擔心,咱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這些東西我另有用處。”方芷悅笑說:“你呀,就別再拿著那和離書了。”

“瞧我,高興過了頭。”汪氏笑著將和離書收好,緩緩道:“咱們聖上是明君,隻要這謠言澄清了之後,咱們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母親把這個收好。”方芷悅將其中一個瓷瓶放到汪氏手中,嚴肅道:“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是當初身上帶著的,有字條說是保命的藥,所以一直藏好沒給方家。”

汪氏雖不知何因,卻依舊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這些年來,她處處忍讓,也讓女兒處處忍讓,可結果並不如人意。經過方家這事兒,她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的女兒長大了,而且還比自己有能耐得多,她自然也就放心地去依靠女兒。

馬車緩緩行駛,很快就到了晚上。

永祿公公帶著眾人,經由當地官員安排住進了驛站。

方芷悅以疲憊為由,早早就打發了丫鬟下去休息,自個兒坐在床上將包袱裏的瓷盒和藥膏都拿了出來。她輕輕掀開布襪,露出了光滑小腿的同時,從懷中掏出一把輕巧的匕首。

這治傷祛疤的藥,既要有效,但不能太快,反複試驗了許久,廢了幾乎一半的藥膏,總算弄出了比較滿意的分量出來。

方芷悅一抹額上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鬆開了緊咬的牙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她小心翼翼地分裝,最終得了六盒有餘。

盡管成品不多,但她已經很滿意了,帶著甜甜的笑意沾枕即睡。

……

高聳的城門就在眼前,不知不覺間,便已到達京城。京城的繁華是別處不能比擬的,主仆幾人都看花了眼。

“咱家現在就進宮回稟聖上,你們今日就在驛站裏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會來接姑娘進宮麵聖。”

方芷悅盈盈一福:“這段時日多謝公公照顧,小女子著實感激。”她從懷中取了一盒祛疤膏塞到永祿公公手中,微笑道:“此傷藥乃祖上傳下的藥方調製而成,比上等金創藥更為有效,還請公公莫要嫌棄。”

永祿公公手一縮,小瓷盒便進了袖袋,他笑說:“咱家知道內康堂裏治療水土不服和傷寒的湯藥便是出自方家,就連宮中太醫也讚不絕口,沒想到原來還有傷藥了得。”

“其實那兩道方子皆是我母親娘家留下之物。”方芷悅眨了眨眼,道:“後宅事多,母親自然是要留一手的,公公若是用著覺好,待我與母親安定下來,再給公公送去。”

“那咱家就先謝過姑娘了。”永祿公公笑眯了眼,提點道:“姑娘若有閑錢就置套新衣,明日殿前麵聖萬莫失儀。”

方芷悅謝過,親自送永祿公公出了驛站門外。待人不見蹤影後,她帶上了帷帽,領著棋兒在京中大街逛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家富麗堂皇的服飾店。

“姑娘,咱們可沒閑錢了,明日還得找落腳處呢。”

“我知道了,你跟著便是。”

店內夥計見她們主仆衣衫簡陋,但依舊熱情上前招呼,並無半分嫌棄之意,讓方芷悅很是滿意。

“不知掌櫃可在?”

“這……姑娘若有要求不妨一說,小的若能辦成定然為姑娘辦得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