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 盡管不願麵對,可依舊要麵對的方芷悅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妝桌之前,苦著一張臉任憑琴兒打理妝容。
“姑娘可想好對策了?”琴兒問。
方芷悅長長一歎, 說:“想是想好了, 就是恐怕還有些不足。”
“那如何是好?”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琴兒心中也替主子著急, 可也深知幫不上忙, 隻好盡力將其妝容畫得精致,發飾是選了又選換了又換才定下。
一切準備就緒, 方芷悅看著鏡子裏頭的自己那掩蓋不住的愁容,緩緩合上眼穩了穩心神, 才道:“走吧。”
“姑娘, 姑娘。”
如棋捧著一個大木盒,直接推門而入, 喘著氣道:“幸好……幸好趕上了。”
方芷悅又坐了下來,問:“什麼事兒這般慌張?”
如棋深呼吸了幾口大氣,才呈上盒子, 說:“這是王爺給縣主的。”
琴兒接過, 放在圓桌上。
方芷悅伸手撫過木盒上頭栩栩如生的麒麟木雕,輕輕掀開了蓋子。
裏頭是一件米白色的長裙, 簡單的款式如同中衣一般, 毫無刺繡花紋裝飾。
琴兒摸了摸衣料,道:“料子倒是上好的,可王爺為何送姑娘這麼一件素淨的衣物?”
方芷悅搖頭表示不知,問:“王爺可有說什麼?”
“啊?”如棋眼神四處飄動, 支支吾吾半響說不出話來。
方芷悅不禁好奇,又問:“他到底說了什麼?”
“王爺說……王爺說……”眼見方芷悅開始不耐,如棋眼睛一閉,說:“說姑娘人醜,不適合穿豔麗的衣裳,這套裙子剛好適合去宴會。”
“我呸,他才醜。”方芷悅立刻炸毛,一手將衣服甩在桌上。
琴兒被嚇得一愣,心想自家主子的沉穩每每遇著王爺就破功。她柔聲勸說:“姑娘,冷靜一下。”
“怎麼冷靜?”方芷悅指著那長裙,大眼瞪得圓圓的,大聲道:“哪有人穿這樣一身去宴會的,又不是罪人……”
罪人,罪人?
方芷悅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原來如此。
她雙手連動,拔出發上的發釵,急道:“趕緊去打盤水來,我要把臉上的妝洗了。”
……
長公主府遠在京城郊外,占地甚廣。
因長公主鮮少外出,又喜愛泛舟,而公主府靠著山,附近又沒河流,於是聖上特意下旨,在地下建了連接外麵河流的水道,使得公主府內的湖泊水流動不息。
這日,公主府前車流不息。
各家夫人領著家中閨女,在門前相互寒暄一番才相讓進內,人群裏提得最多的莫過於玄月縣主。
“你說著玄月縣主會不會來?”
“來也是個笑話,要是我,我就不來了。”
“長公主邀請,她敢不來?”
“想必長公主是故意邀請她的吧,好讓我們知道不孝的下場是怎麼樣的。”
話語中夾雜著笑聲,不少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方芷悅的馬車是最早到的,她並駛去公主府,而是停在附近樹林裏頭。聽著那些人笑語聲不斷,她抿了抿唇,抬頭看天。
“姑娘,我剛才看到芸枝姑娘進去了。”琴兒小聲道。
方芷悅並不感到意外,那方芸枝向來能說會道,最是會哄人。她淡淡一笑,待眼前人群陸續進入,眼看天色差不多,便帶著琴兒走了過去。
她一身素衣,頭上發髻僅用一直木釵固定,縱然臉上未施粉黛也是白裏透紅。
在走到公主府門前約莫十步左右的距離,她輕拉裙擺,跪在了地上。
這是未曾進去的人也注意到她,紛紛停下了腳步。
公主府府衛上前詢問:“來著何人?”
琴兒立刻遞上請柬,府衛看過後便進府中稟報。
不一會兒,長公主身邊的曾嬤嬤從府中出來,見方芷悅雖一身素衣跪在前方,可那腰板直挺,也毫無低頭之意。
她開口問道:“玄月縣主,你為何跪在門前?”
方芷悅淡然地看過去,朗聲答:“臣女得長公主邀請,深感榮幸,長公主徳行滿譽全城,然而現在滿京城的人都說臣女不孝,因此不敢進內,隻好在門前請罪。”
曾嬤嬤一言不發轉身進府回稟。
長公主聽罷微微點頭,扶了曾嬤嬤的手,道:“本宮出去看看。”
曾嬤嬤跟隨長公主多年,自然知道長公主此刻對這縣主的行為感到滿意。
這縣主口中所說的不孝,並非自認不孝,而是別人說她不孝,因此她來請罪,也並非不孝之罪,而是受邀不進內之罪。
此舉表達了對長公主的尊重,也難怪長公主會滿意。
麗霞郡主見長公主動身,立刻阻攔道:“皇姑姑,你幹嘛出去,就讓那樣的女子在外頭跪死算了。”
她身型圓潤,穿著寬鬆的紗裙,看上去狀似懷孕七八個月那般;手上腳上都係有鈴鐺,一舉手一投足都鐺鐺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