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說穿好衣衫, 可畢竟也是倉促之中,所以也並不是很得體。她出了門,跪在地上, 笑了笑說道:“民婦也是生活所迫, 讓縣主見笑了。”
鍾氏本就是風塵出身, 她如今無依無靠, 會重拾老本行也是常理之中。方芷悅可無心理會鍾氏做什麼行當,她直接了當地問:“方大郎人在何處?”
“他呀。”鍾氏媚目一眨, 咬牙切齒道:“大概在什麼地方喝酒去了吧。”
“好好回話。”童嬤嬤厲目一瞪:“縣主可沒時間跟你耗。”
鍾氏身子抖了抖,答:“民婦真不知道。當初他們將人帶到我這兒, 他瘋了似的打了我一頓。可我拿了方家的休書, 又在族譜上除了名,跟他可是毫無瓜葛了, 自然不能任他欺負。”她麵容帶著恨意地說道:“後來跟他說清楚了,他就走了。”
方平安聽罷立刻說道:“他走了?那我們每日送饅頭來你怎麼不說?而且,那饅頭是給方大郎的, 你這麼做, 不就是貪了我們的饅頭嘛。”
“貪什麼貪,那饅頭是我應得的。”鍾氏說得理直氣壯, 道:“那混蛋時不時喝到爛醉, 回來就搶我銀兩,你們送來的饅頭還不夠抵呢。”
方芷悅見方大郎不在此處,也懶得再待著了,才轉身走了幾步, 忽然見一個走起路來歪歪曲曲的人正朝著此處走過來。
“那個好像就是方大郎。”方平安看了看,回頭對鍾氏說:“你來看看是不是他?”
鍾氏聽見,跪著移動了幾步,僅瞧了兩眼便說:“就是他,肯定又要來搶我銀子了。”她著急地爬了幾步想要抱方芷悅的腿,可還離兩步遠就被童嬤嬤踢了開去。
鍾氏爬了起來,揉了揉肩膀痛處,也不知是痛的還是裝的,反正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哭著道:“縣主可要替民婦作主呀,那混蛋即使瘸了腳,可還是一股子力氣,民婦打不過他;去報了官,抓了他打了板子,他回來將民婦打得更狠了。”
這偷竊之罪罪不至死,對於方大郎三不五時的騷擾,鍾氏也是無可奈何,她一個女子無依無靠的,根本就擺脫不了。若想要擺脫,恐怕就得投身青樓了,但她好不容易才出了那榨人的地方,又怎麼能再回去?如今看著方芷悅來勢洶洶的模樣,她就想著讓方芷悅出手收拾了方大郎,這樣她才能安穩度日。
方芷悅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說道:“上回方芸枝的事我肯幫你,不過是因你愛女心切讓我想起了母親,難不成你以為我原諒了你?”
鍾氏一怔,上回方芷悅肯幫忙,所以她還真以為之前的所有一筆勾銷了。抬眼看了看方芷悅的臉色,她不死心地說:“他可是縣主生父,縣主這邊放任親人禍害他人不太好吧?就算是縣主不阻攔,那也該賠償我損失才是,怎麼說也是您的父親。”
方芷悅當即柳眉一挑,說:“你要是硬要牽扯的話,他還是你的夫君呢。再說了,我現在可是跟他斷了關係,你若要討損失,也該找他兒子要。”
當初她不過是見方芸枝死狀太慘,也見鍾氏一個當娘的千裏迢迢尋女太過可伶,於是就心軟了。看來這鍾氏還真當她沒脾氣來著,一找著機會就蹭鼻子上臉了?
還是童嬤嬤說得對,對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可不能心軟,不然吃虧的就是自己。
說話當中,方大郎已到了近處,他眼睛滿布血絲,直接無視方芷悅一群人,隻緊緊盯著鍾氏。
“方大郎,你可別想再搶老娘的錢。”鍾氏這會兒也是豁出去了。趁著有方芷悅在場,這方大郎若然再打她,那告到官府處,她也能扯出方芷悅來,到時有縣主作證,官府自然不能像以往一般簡單處理。
有了這個想法,鍾氏言語中更加挑撥方大郎了。
方大郎本就帶著酒意,一下子就火大了,上去揪著鍾氏的發就往她臉上揮上一拳,他不能言語,時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也不知想表達些什麼。
鍾氏一邊嚎叫著,一邊拚命往方芷悅那邊靠去。
方芷悅阻止了正要出手的童嬤嬤,拉著人後退了幾步,待鍾氏挪得近了,又再後退幾步。
直至鍾氏被打的臉腫口青,再無力氣往她身邊靠時,她才說道:“讓他醒醒酒,我要說話跟他說。”
童嬤嬤應聲,一個閃身上去在方大郎後脖子上落下了一記手刀,方大郎立刻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隨後方平安帶著幾名族人將人拖到水井旁邊,將剛打上來的水往他身上潑去。
一桶接一桶,深秋的涼風吹過,方大郎人未清醒就冷得直哆嗦。直到第九桶澆下去,他才睜開雙眼清醒過來。一見是方芷悅,立刻就橫眉怒目指著人咿咿呀呀個不停。
方大郎不能言語,可方芷悅從那表情中看來也大概猜到他是在罵人,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一旁的童嬤嬤小聲提醒道:“姑娘,怎麼也是生父,可不能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兒讓別人說閑話。”
方芷悅深呼吸了幾口氣,從懷中取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揚了揚,見方大郎的目光死盯著銀票,才說道:“這次過來是要跟你做筆交易的,你隻需要做兩件事兒,這兩千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