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沉默著，垂頭不語，磅礴靈壓驟然消散，如同從未存在過一樣。
包圍著他的四名法師麵麵相覷，不敢輕舉妄動。
良久，李昂才抬頭，笑著對古一法師說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弄明白，希望法師您能為我解惑。”
“哦？”古一法師點了點頭，平和說道：“知無不盡，言無不答。”
“那我就直接問了。”李昂漫不經心地說道：“閣下耗費那麼多心力，去策劃第二次世界大戰，去蠱惑血族率獸食人，去推動中東難民恐怖襲擊，最終製造流血死亡事件。
您難道不覺得這太費力了麼？
隻需要製作大規模殺傷性的化學武器，投放至歐洲主要城市，分分鍾就能製造上百萬、上千萬級別的有效死亡，整個過程既高效，又省力。”
“這主要是為了程序正義。”
古一法師思索片刻，坦然回答道：“正義不僅應得到實現，而且要以人們看得見的方式加以實現。
我作為超凡力量的所有者，天生就具有對弱小者的扶持責任。然而履行這份責任，或者說實踐這份道義，必須要以弱小者的自我意識為先。
我不能替他們做出抉擇，隻能將抉擇自身擺在他們麵前。
無論是二戰時期的魯道夫，還是數月之前倫敦難民營裏的宗教領袖們，都擁有更好的、更平和的道路，去實現政治訴求——就算他們選擇了最暴力血腥、最容易招致滅亡的道路，那也是自己的選擇。”
“嗬嗬。”
李昂不置可否地戲謔一笑，隨意說道：“這種道貌岸然的虛偽說辭倒是頗為適合您這樣的高階修士。”
古一法師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將對方的譏諷當成耳旁風，“我的問題回答完了，現在希望您能告訴我，您是否願意和我們合作。
隻要您不阻止我們繼續執行計劃，推動納粹士兵屠殺倫敦居民，並且將後者轉化為食屍鬼，將戰局擴大到整片歐陸，傷亡程度很快就能達標，域外邪神也能夠被輕鬆阻止。
如果從曆史進程上來看，這些都是取得最終勝利所必須的代價。”
“最終勝利？”
李昂笑出了聲，“如果說能夠一勞永逸將邪神阻擋在外，那還算有點價值。可是隻要神血生物一天存在，邪神的陰影依舊會籠罩在我們上方，再多的拖延也僅僅是延緩死亡而已。
而且你們自己也可能隱約猜到，在這些計劃中每死去一個生靈，邪神與地球的聯係就會緊密一分。
現在積攢的一切努力，最終都會成為邪神吞噬地球的墊腳石。”
古一與其他三位法師沉默不語，這個道理他們不是看不出來，但是自身所處的位置，以及既得利益都不允許他們後退。
既然消極逃避的退路被堵死，前方的抗爭道路又黯淡無光，那還不如得過且過，用普羅大眾的屍首暫時擋住窟窿。
“一從大地起風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
李昂朗聲笑道：“四位雖是德高望重的修行人士，卻早已失卻了那一顆戰天鬥地的求道之心，甚至率獸食人，將凡夫俗子視為遮風擋雨的血肉牆磚，與妖魔又有何差異？”
“你又懂得什麼？”
蕾切爾·羅斯，或者說渡鴉忍不住斥道：“那位邪神，是能夠舉手抬足吞噬泯滅星辰，肉身橫渡虛空的強橫存在，就算是你，在他麵前也不過卑微蟲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