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了自己女兒一腳,隨後又像是後悔了一般,原地踱了幾步,磨磨蹭蹭的走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兒身邊,讓她趕緊起來。
那位張小姐死活不肯,伸出一隻手,拽著他的靴子,哭著說:“我已經沒有母親了,是奶娘把我養到這麼大的,父親,你行行好,留下奶娘吧。”
張老板再怎麼凶殘,對著自己的女兒的時候,到底還是不會下重手,他鐵青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周圍的人看著他們,鴉雀無聲。
張小姐又哭了一會兒,下意識地開始向身邊的人求救,她向著周圍那些叔叔伯伯們哀求道:“李叔,我奶娘以前可沒有虧待過您,您幫我說說話,求求父親吧。”
被她叫到的那個男人很難堪地別過頭去,不敢接觸她的目光,張小姐又把矛頭對準了厲明昕:“厲公子,你能不能幫幫我?”
厲明昕道:“張老板,管事的女人本來就少,更何況秦媽這樣勞苦功高,若是殺了她,恐怕會寒了弟兄們的心。”
這一句話一出來,現場一下子鴉雀無聲,張老板也不再抽他的旱煙了,轉過身來,眯起眼睛,靜靜地盯著厲明昕看。
過了半晌,張老板說:“你以前跟秦媽有過交流?”
厲明昕坦坦蕩蕩:“我夫人一直在她手下做事,見過幾麵,略有交流。”
他的態度這樣坦蕩,張老板反而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了,他想了一會兒,最後點頭道:“那就聽你的吧,但是如果他的風寒傳染了別人的話,我拿你試問。”
一場風暴就這樣靜悄悄地被消弭於無形,秦媽也成為了張老板的土地上,唯一一個生了病還能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人。
不過在結束的時候,厲明昕遇到了一點麻煩,因為張老板讓他留下來,單獨說話。
厲明昕坦蕩的說:“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您好,有時候單純的高壓政策並不能讓手下人心服口服,適當的時候得恩威並施。”
張老板“唔”了一聲,問他是從什麼地方領悟出這些道理的。
厲明昕豪不猶豫的說:“我家裏是做生意的,手裏也有一些人。”
張老板眼珠轉了轉:“你覺得我女兒怎麼樣。”
張老板的女兒,半炷香的工夫前還在大廳裏麵趴著哭,但是當時厲明昕光顧著跟唐繡瑾眉目傳情去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她的長相,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隻能想起一個大概的羸弱的輪廓,便含糊道:“很漂亮,張老板有福氣。”
“把她嫁給你如何?”
厲明昕:“……”
差點沒被這神來一筆給嚇跪下,厲明昕心裏一陣驚恐,想起了幾個月前,他也是因為父親的要求而被迫迎娶容九,那段時間裏,他跟唐繡瑾之間的關係產生了自他們相識以來最大的裂痕,現在好不容易修修補補,有了一絲複蘇的跡象,怎麼可能在這裏娶一個人?
這不是給唐繡瑾上眼藥嗎。
他斷然拒絕道:“我家中已有妻室。”
張老板曖昧不明的說:“難道就是那個臉上有疤的姑娘嗎?”
厲明昕心想唐繡瑾可比你閨女漂亮多了,而且她最吸引我的也不是臉,而是兩個人之間靈魂的契合,但是卻萬萬不敢直接對著張老板說出來,隻能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妻子與我相識於微末之間,這麼多年來,青梅竹馬,同甘共苦,我跟她感情很深。”
張老板一指旁邊的椅子,讓厲明昕過來坐下,然後苦口婆心的說:“你跟你結法夫妻感情這麼深,真是讓我大受感動,但是男人娶妻,並不隻需要自己喜歡就行了,你還得考慮她是否顧家,能不能對你有事業上的幫助。”
這句話完全就是放屁,厲明昕心想,更知書識禮論善解人意,論大事上的助益,唐繡瑾哪樣不比那位張小姐更厲害?一個在自己父親腳下痛哭流涕,也不能保住奶娘的女孩,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半分也比不上唐繡瑾。
張老板看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知道他完全沒有把話聽進去,便隻能實話實說了:“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一來我女兒就喜歡上你了,這些天裏,她明裏暗裏跟我提了好多次,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厲明昕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
他現在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在來的時候沒有跟厲明昕一樣,弄些泥巴裹在臉上,做一對疤痕夫妻,這樣至少不會招惹這些奇怪的男男女女。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臉嚴肅,語氣完全是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張老板,我與阿瑾情投意合,若是令愛非要橫插一杠的話,就休怪厲某不客氣了。”
他一開始就說了唐繡瑾是他的妻子,那個張小姐不可能不知道,她這完全就是有預謀的插足。不說厲明昕本來就對她無意,哪怕是有意,見到這個女子人品這樣低下,也不會再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