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昕直接去見了在大牢裏蹉跎多日的張老板。
張老板原先占地為王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亮麗,然而這一次,他在出現在厲明昕麵前的時候,卻是一副憔悴蒼老的麵容,仿佛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就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一般。
厲明昕前些天在他那裏受了很多折磨,算得上是元氣大傷,站久了就覺得頭暈目眩,便讓人帶了把椅子下來,跟被吊在牆上的張老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老板這些天裏已經被厲明昕的隨行官員收拾過一輪了,身上的皮膚雖然都是完好無損的,但是傷口都在裏麵,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隻是瞪著一雙梟雄的冷冰冰的眼睛看著厲明昕。
厲明昕笑麵虎一樣跟他打了個招呼:“假嶽父,好久不見。”
張老板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假嶽父”這幾個字明顯是想調侃他之前意圖把女兒許配給他的事,但是張小姐在這種案子裏是一個完全不知情的無辜者,張老板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還能牽扯到她的頭上去。
厲明昕笑著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假嶽父不要著急,您的女兒幫過我幾次,我是個念舊情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牽扯到她的。”
不到萬不得已——但是當萬種方法都試過了,還是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話,那也隻好不客氣了。
張老板聽出了他的潛台詞,粗著喉嚨喘了口氣,他現在看著光穿的光鮮亮麗的厲明昕,隻覺得無比的紮眼,隻恨自己手軟,在他落魄的時候沒有直接把這個雜碎弄死。
厲明昕這次來,是找他要賬本的。
張老板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又擔心自己的女兒,便老老實實的把自己做過的事情交代了個徹底,而且還印證了厲明昕之前的猜測。
張老板是一個合格的野心家,他不隻是一個賭莊的老板,這還是一個有名的高利貸者,他原本在河霽的範圍內到處放債,欺負一些升鬥小民,日子也不溫不火。
但是當他的生意漸漸做大了以後,想法便不同了,做的事也比以往極端了許多。
有一次,他催債的人員逼死了一個賭徒的妻子,那賭徒不服,便將一張狀紙告到了河霽知州的麵前。
那時候張老板覺得這是一場滅頂之災,可是誰曾想河霽知州杜若飛卻不是什麼好鳥,他居然記得借著案子和張老板搭上了線,而且還入了股,每年都要從他這賭莊裏麵抽成。
雖然新加入了一個股東,但是借著知州的暗地支持,張老板這生意是做得越來越大,最後到了一家獨大的地步。
而地震之前,他正好和本地一個賣糧食的大商起了衝突,借著河霽知州杜若飛的勢力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接手了大批的糧食,地震之後便看準了機會,想要把新鄉變成自己的地盤,以後就讓這裏成為一個法外之地,借著當地閉塞的地形,擺脫官府的控製。
誰知道會有一個皇子神來一筆,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厲明昕聽他講了這麼長的一個故事,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沒信,他隻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跟厲韜又是通過什麼途徑搭上線的?”
張老板猛得哆嗦了一下,然後他的目光凶狠起來,露出了一點窮途末路的意味,他咬牙切齒的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麼不老實嗎?”
張老板憋了一會兒,一字一句的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趕緊殺了我吧。”
厲明昕手指微動,敲了敲椅子的把手,從張老板的反應來看,他基本上可以確定了,這個人一定和厲韜有聯係,但是不知道厲韜和一個賭莊的老板搭上線,到底是想幹什麼。
張老板已經受過一次刑了,他已經講出了那麼多的內容,卻依然要保住厲韜,可以肯定的是,這背後的內幕一定不簡單。
於是厲明昕輕輕笑了起來:“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拿到了你們的信件,我自己去查便是了。”
張老板,冷笑了一聲,覺得他是在訛詐自己,他被抓走之前,分明已經把所有通訊的證據都銷毀了,不管這個人有多大的疑慮,他也沒有證據。
於是張老板便別過頭去,不再理會他,而厲明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大部分消息,也沒工夫再跟他扯經,急匆匆的走了。
又過了一天,河霽知州杜若飛終於到了。
跟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河霽的守城將領馬子辰。
這原本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因為皇子親臨,當地的官員過來覲見本來就是正常的,但是不正常的是,杜若飛還帶了一萬士兵過來。
若說這一萬士兵是用來保護厲明昕的,那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沫湖本地就有三千名守軍,僅僅是保護一位皇子,這三千人已經綽綽有餘,新來的這些人完全就是多餘的,而且外地來的守軍,按理說應該在城門外五十裏處駐紮下來,但是杜若飛卻帶著這些兵一擁而入,差點擠破了沫湖小小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