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厲明昕命不該絕,或許是唐繡瑾在走投無路向著上蒼祈求之時打動了某個過路的神仙,總而言之,厲明昕活下來了。
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足以讓整個疫區振奮的消息。
軍醫們開了個小會,仔細詢問了厲明昕前一天的運動軌跡,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唐繡瑾熬出來的那一小勺漿糊一樣的藥渣上。
鎖定的過程很簡單,厲明昕前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唯一一次回光返照一樣的蘇醒便是掙紮著去找了唐繡瑾,一問就弄清楚了。
唐繡瑾被迫把自己前一天弄出來的藥方又默寫了一遍,但是那張藥方和軍醫們開出來的藥方相去無幾,如果有用的話,恐怕疫情早就不會擴散到這種地步了。
但是厲明昕又確確實實地好轉了許多,這根本就解釋不通。
最後還是一個心思活絡的軍醫發現了問題的關鍵之所在,他仔細詢問了厲明昕服藥的過程,注意到了他服藥的行為。
唐繡瑾把藥熬成了漿糊一樣的不明物,那東西難以下咽,所以厲明昕是“舔”著吃的。
軍醫們終於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果說病人因為腸胃潰爛而不能服用藥物的話,那麼為什麼不讓他們通過舌尖舔舐來吃藥呢?
藥房動作迅速,很快就熬出了一大堆漿糊一樣的苦渣子,送到病人的房中,讓他們通過以舌尖舔舐的方式吃藥。
效果是驚人的,大部分服用了藥物的病人,都在當天得到了好轉。
疫區的人終於找到了一點活著的希望。
當天晚上,村民們殺雞宰羊,拿出了家裏存著的最後一點糧食,做了一頓豐盛的菜肴來招呼官兵們。
然後他們點燃篝火,進行了一場盛大的狂歡。
厲明昕病的太厲害,還是受不得風寒,也沒有跟著出去湊熱鬧,自己一個人留在帳篷裏睡覺。
他身邊靜悄悄的,連隨身的親衛也被他打發走了,臉上卻帶著一點笑意,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
他等的那個人跟他很有默契,沒讓他等多久就來了,手上還提著一些剛從外麵拿進來的食物。
唐繡瑾心情愉越,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如果給她一雙翅膀,她應該能直接飛到天上去,所以進來的時候還在哼唱著剛剛學來的小調。
厲明昕喉嚨疼,衝著她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然後比了一個手勢。
唐繡瑾瞟了他一眼,半開玩笑的說:“你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想攆我走嗎?”然後衝著他晃了晃自己手裏的酒瓶子,“我剛從外麵順來的,村民們家裏自己釀的酒,燒喉嚨,和我以前喝過的不一樣。”
厲明昕想說話,又憋不出力氣,隻能對著她做口型:“別走,少喝點。”
唐繡瑾假裝看不懂,一攤手耍起了無賴:“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清。”然後噸噸噸的連喝了好幾口,忽然笑起來:“我以前不太愛喝酒,因為我覺得喝酒誤事,但是今天我忽然明白了,有時候喝醉也是一件好事。”
躺在病床上的人管不了她,眨巴了兩下眼睛以示自己在聽。
唐繡瑾帶著一身酒香湊過來,她居高臨下地觀察了一會兒病床上的人,得出了一個結論:“你現在好醜啊,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一樣。”
厲明昕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說醜。
他本來是一個不拘泥於小節的人,對自己的外貌也不甚在意,而且他們皇家就從來沒有長得醜的小孩,或者退一萬步說,哪怕皇族真的長得歪瓜裂棗一樣,也沒人敢當著麵嘲諷,現在挨了唐繡瑾一頓嫌棄,一時間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