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厲明昕也不是隨時隨地都守著她的,他這次是出來視察的,身上還肩負著體察民情的重任,所以唐繡瑾昏睡的時候,他也會出去麵見那些官員。
雖然唐繡瑾在養病,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息。有一回她醒轉了過來,看見案幾那裏沒人,就幹脆閉目養神,結果沒過多久就聽見厲明昕一邊跟別人說著什麼,一邊進來了。
“看好那個姓衛的,這件事情他是唯一的變數。”說完,他把門一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快要走到唐繡瑾床前時又放輕了腳步。
唐繡瑾的眼睛又幹又澀,也不想驚動厲明昕,就假裝自己還在睡著。
她感覺到厲明昕徑直來到了自己床前,伸手撫在自己額頭上探了探溫度,然後幫自己掖了被角,又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唐繡瑾等了很久,直到那陣腳步聲遠去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看來衛理鴻是要倒黴了。
唐繡瑾對那個老人的印象不深,他們前世今生都沒有太多的交集,不過她也的確對這老頭的傻女婿深惡痛絕,年紀那麼大的老頭,就為了這麼個蠢貨晚節不保,想想也是唏噓。
不過厲明昕這個人還真是沒有一點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意思。唐繡瑾是後來才意識到的,她現在就住在知府府裏,霸占了整座府邸最豪華的房間,偶爾還能聽見王知府戰戰兢兢的來找厲明昕說話,厲明昕在麵對他的時候總是和顏悅色的,並不凶,那王知府不知道是早有預感還是怎麼回事,老是哆嗦著嗓子,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
總歸跟我沒有太多關係。唐繡瑾的思緒漫無目的的飄了一會兒,最後重新陷入了夢鄉。
這個世界上,除了唐繡瑾的心思老是在厲明昕身上打轉以外,也就隻有心裏有鬼的官員們還在揣摩著他的一舉一動了。
另一邊,衛理鴻跟自己的女婿坐在一起,他們的話題也圍繞著厲明昕這個定時炸彈。
王知府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帶上了哭腔,“嶽父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我,那李家村的泥腿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我的事兒都抖給殿下了,殿下如今對我很不滿呀。”
衛理鴻的臉色陰晴不定,“瞧你這點出息,殿下有對你說過什麼嗎?”
“沒有——正因為他什麼都沒說過,我才擔心。”王知府咽了一口唾沫,“殿下見了同僚們,都會問他們所轄區域的政績,唯獨見了我,話題離不開拉家常,這很不正常。”
衛理鴻直接打斷了他,“他要是問你轄區內的情況,你答得上來嗎?”
“嶽父……我……小婿駑鈍。”
衛理鴻這才從鼻孔裏噴出一口氣來,“哼,你本來就是塊朽木,還指望殿下拿你去造船嗎?我告訴你,殿下不問你,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你是個草包,如今不過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沒有動你而已,他現在不動你,以後也不會動你,你就不要再想東想西的了。”
他話是這麼說,可是王知府看起來卻沒有一點得到了安慰的樣子,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嶽父,可是我手下的人都被他抓了呀。”
原來厲明昕這幾天在這邊的行為可以說是大張旗鼓,他順藤摸瓜,把王知府手下的得力幹將給摘了個幹淨,所有幫著王知府宣傳過假例律的人都一溜的進了監獄,唯獨沒有動王知府這個賊中之王。
可憐的王知府被他嚇得茶不思飯不想,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可是那斷頭鍘的鍘刀就總是遠遠的懸在脖頸上方,遲遲不肯落下來,急的他心梗都要犯了,這才忙不迭的來找自己的老丈人求助。
衛理鴻發了一通脾氣,“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隻需要不出大錯處,我都護得住你,你偏不聽,偏要自己去做出一番大政績來,你也不想想,你有那個才幹嗎?”
他罵罵咧咧的,“搞些歪門邪道出來,屁股也沒有擦幹淨,這會兒惹禍上身了,才知道著急了,你早幹什麼去了?”
王知府連連點頭稱是,被他罵的跟三孫子一樣,衛理鴻罵了好半天才停歇下來,沉著臉說,“我分明給他說過了你是我的人,我看那小太子是不肯給我麵子了。”
王知府心道有門兒,連忙湊上去,添油加醋道,“嶽父大人,那位還不是個新君呢,就這麼不尊敬老臣,您看這……”
衛理鴻冷笑了一聲,“再如何那也是皇家的人,是君!昏君、明君,咱們這些為臣的都得伺候著,你少在這裏給我上演些反客為主的戲碼,滾出去,以後夾緊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