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大得可怕,看著頭頂一直揮之不去的巫雲,眾將士們的心也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這雨好像要下很久的樣子,我們必須要找個能夠留宿的地方才行。”宋淩雲裹著一條毯子,十分狼狽地蜷縮在一個角落中,唉聲歎氣道。
唐繡瑾看了看四周那荒蕪的環境,想起走時,高杉縣令提醒她的話,心中便隱隱有些不安起來,她也連忙對著厲明昕說道,“他說得沒錯,我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麼狹小的地方,待會兒乘著雨小一點的時候,便去找找這附近的村子吧。”
厲明昕見唐繡瑾也這麼說了,便不再猶豫,他叫來偵查的士兵,叮囑他們在雨稍微小些的時候,卻找找周邊的村子。
唐繡瑾有些同情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宋淩雲,“你怎麼樣了?還冷不冷?若是再讓濕衣服沾著身子,恐怕要留下病根。”
宋淩雲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有些幽怨地朝著一旁的厲明昕看了一眼,哀嚎道,“還是唐姑娘心疼我,我若是真種下了病根,便賴上這個家夥了,誰讓他那麼無情,竟然一下子將我推進這滂沱大雨之中,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等委屈。”
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宋淩雲,厲明昕也有些心軟了,方才他的做法的確有失妥當,他悄悄往宋淩雲身上瞥著,裝作毫不關心的樣子,冷冷道,“不過是讓你淋了一會兒雨,你那體魄甚是精裝,還有力氣同我強嘴,看來身體是不會差到哪裏去了。”
宋淩雲聽聞此話,很是不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原本還想裝作出一副難受的樣子好讓厲明昕心生愧疚,沒想到,這厲明昕早就看出了他的把戲,那再裝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真是冷酷無情,枉我一直掏心掏肺地對你。”宋淩雲小聲咕噥著,伸出手來,將自己頭發上的水給擰幹。
唐繡瑾這才知道宋淩雲方才那可憐的模樣竟是裝的,她在心底暗暗犯了一個白眼,這個宋淩雲,一直都是一副鬼精的樣子,有時候真不知道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宋淩雲與厲明昕兩人正強著嘴,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響聲,三人皆一驚,連忙伸著脖子朝著響聲傳來的方向望著。
“怎麼了?那便可是出了什麼事?”宋淩雲抓住了身旁的一個士兵,輕聲問道。
那士兵向著厲明昕拱手道,“殿下,宋公子,那便好像是塌方了,今日這雨十分凶猛,我們現在正處於山腳下,極有可能遇上山體滑坡。”
厲明昕的心微微一顫,聽方才的聲音,那塌方的地方離他們似乎不遠,他立刻下令道,“讓全體將士小心,等雨再小一些,我們便繼續前進,莫要在此地多留。”
那士兵接了命令,便立刻傳了下去,雨小了些後,厲明昕便護著唐繡瑾回到了馬車中,繼續朝前趕路,宋淩雲則是從士兵那裏拿來一件蓑衣,穿在身上,騎著馬,在隊伍前麵走著。
隊伍還未走多遠,隻聽得“後方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眾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隻見方才他們躲雨的地方竟然瞬間倒塌了下去,那碎石滾落了一地,巨大的岩石將道路攔斷,眾人不禁後怕起來,他們方才若是再晚走一刻,估計就都葬身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了。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你們隊伍裏有我,什麼災難都能避過去,我就是你們隊伍中的幸運星!”宋淩雲見狀,立刻又很不正經地自誇起來。
一旁的士兵暗暗翻著白眼,反駁道,“宋公子,您倒是厲害,一個人將功勞全攬下了,下命令的可是我們太子殿下,我看,是我們沾了太子殿下的光才對,至於您嘛……”
說罷,那些士兵撇了撇嘴,另一邊的士兵聽聞此話,都哄笑起宋淩雲來了,宋淩雲倒是也不介意,揮了揮袖子,繼續騎在最前頭,他頭頂上的鬥笠尖尖,遠遠望去,就像是個稻草人在搖搖晃晃一般。
被宋淩雲緩解了緊張的氣氛,眾將士又變得活躍了起來,他們繼續信心滿滿地朝前走著,還時不時地向著周圍山上看著,以防有突發的情況。
唐繡瑾在馬車中安穩地坐著,她手中提著一盞燈,正幫著厲明昕照亮他手中的書冊,那是一本賬簿,其中詳細記錄了一個家族的出納情況,有幾頁被人用朱紅色的鼻畫了兩道大杠子,看上去觸目驚心。
“殿下,此事可已經稟告了皇上?”唐繡瑾看著那賬簿上的圈圈點點,心中升起一陣寒意,她有些擔心地望著厲明昕那張滿是嚴肅的側臉,眼中浮現幾分擔憂。
厲明昕將手中的賬簿放下,他搖了搖頭,“信我已經派人寄出去了,但估計到父皇手上還需要些時日,現在一切都隻能靠我們自己。”
唐繡瑾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不知道此件事情,睿王是否參與。”
“定是參與了的,這些草根官員,若是沒有堅硬的後台,這些官員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厲明昕憤憤地捏緊了拳頭,他從未想過,這些每年上報情況都極為繁盛的地方,竟然發生了那麼令人心寒的事情。
那日,他為了弄清楚衛理鴻與那黑衣人之間的仇怨,特地派人去那黑衣人的家鄉做了調查,沒想到,手下到了那個地方後,卻發現那裏早已經民不聊生,街道上滿是餓得眼睛發綠的村民,不管是老人孩子,都一個個骨瘦如柴,看上去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