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是你害了他,都是你害了小燁……”
喬媽媽激動地抓著她,指甲在她臉上劃下長長的一道,握緊的手‘啪嗒’‘啪嗒’流著血,在地板上凝下一片紅漬。
老太太一直哭著,梁雨宸一直受著。任她怎麼打,怎麼罵,她都倔強地忍著。龜裂的唇咬破,把血,把痛統統吞進肚子裏,她也不吭一聲。就那麼坐著,不哭不鬧不讓人包紮。隻是等著,一直等著……
等他醒來,等他、跟她回家……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主任醫生一臉疲態地走出來,扶起喬媽媽安撫,“喬老夫人請放心,手術很成功,喬先生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隻是流血過多,還不能轉入普通病房。要暫時觀察兩天,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讓他的大腦受刺激……”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進去看看他吧,但隻能一個人。你們商量商量先,徐護士,一會兒家屬進去。”主任匆匆說完,便趕回去休息。護士長摘下口罩問著,“你們誰要進去?”
“我……”
“我!”
“不行,隻能一個人!”她有些冷酷無情的口吻,絲毫沒回旋餘地。喬媽媽風韻慈祥的臉,變得冷漠起來。視線投向霍地站起來的梁雨宸,隻是判官筆一揮,揚唇便是一句,“你已經不是喬家人了,沒資格也沒必要留在這裏。小燁有親媽在,就不勞煩外人操心了。戴維,送梁小姐出去。小聲點,別吵到少爺……”
“媽……”
“別叫我媽,我不是生你的人,更不配做你婆婆。你們離婚那天,你一腳踢開小燁跟人跑的那天,你我的婆媳情分已盡。我平日吃齋念佛,不喜歡說狠話。看在小傑的份上,我客客氣氣對你說一個字--‘請’!戴維,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恭送梁小姐。這麼笨的腦袋,怎麼伺候少爺的?”
“我知道,是我的錯,伯母。”
“不敢當,我們喬家都是本分納稅的生意人,容不下你這麼有城府的大律師……”
“我隻想見見他。”
“不行!”
“我隻想看他一眼。”
“那也不行……”
“跟他說一句話,我就會走。”
“剛說過了,他受不了刺激。你一進去,不是要他的命嗎?你都把他害成這樣了,還想怎麼害他?從跟你結婚開始,他沒有一天安穩日子。不是變態,就是發傻,現在就隻剩下一口氣了。梁小姐,我過去待你不薄,我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過。你就行行好,讓小燁多活幾天吧!”
“對不起……”
“走吧!”
她一揮手,幾個人便把梁雨宸推出了醫院。一把雨傘丟出來,她落魄地站在門外,一會兒工夫,渾身上下便淋的濕噠噠。
“伯母!!!”
她一直站在那裏,卸去一身的冷傲,‘撲通’跪在地上,沙啞呢喃,“讓我見見他吧,讓我見見他……”
天外打雷,閃電,雨漂泊地下。鬥大的雨滴,淋在身上,一打一個坑,透心尖的冷。冒煙般的灌下,淋的她窒息。她卻還固執地跪著,一聲聲喊著。任老天爺如何跟她作對,她都不走,死也不走。
她答應過他,會陪著他,會陪他一輩子。這句話,她記進了心裏,她會記進棺材裏。她不會丟下他,永遠不會……
“她還沒走嗎?”
“回太太,還沒,還在外麵跪著呢!”
“雨下的這麼大……”
“是啊,都淋成落湯雞了,嗓子也叫破了。照這樣下去,她就沒命了。”戴維在一旁擔心地說著,喬媽媽不時瞟出去。半響,才疾步走出去,看著跪在雨裏的她,“你還支撐的住嗎?還不回去?”
“讓我見見他……”
“你是在威脅我?”
“伯母!”
梁雨宸忽然抱住她雙腿,嘶啞地說,“別用這樣老套的戲碼,別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趕我走。婆婆,你氣我,你盡情地氣我,我不會有半句怨言。可你什麼時候都能趕我走,隻有這個時候不行!”
她的聲音很啞,很脆弱,似隻剩最後一層膜,喉嚨裏充的都是血。“讓我見見他,讓我看他一眼。讓我陪他一會兒,讓我跟他說句話。就在門外,就在門外,我不會進去,不會耍賴,不會賴著不肯走……”
“你……”
“求你,求求你了。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一輩子也還不完。我不想每次他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他身邊。我答應過他,我答應過他……”
看著她跪在她麵前苦苦地求,仿佛削斷了傲骨,隻剩一副殘骸。雖然從不了解她,可喬媽媽看見了她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