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時分,新月已生飛鳥外,落霞更在夕陽西。日頭已經偏西,被晚霞包圍的夕陽,如同一匹上好的綢緞,細滑如絲,給人溫暖。

可此刻夏傲雪的心,卻比那寒風還要冷。她遠遠沒有想到當年夏侯國滅國的真相竟會如此錯綜複雜,就連宣承瑋也參與其中,雖然他最後沒有滅夏侯國,但也存了這份心思。那今日這一事就當是報答重生以來他對自己的關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惜時!”蘇明德笑嗬嗬的快步走到亭子裏,這可是惜時第一次主動約他,怎能不高興?

夏傲雪一步一步走到蘇明德麵前,每走一步,似乎都走在刀尖上。重生後她一直尋求真相,可是又害怕真相,害怕承受不了所謂的真相。

“惜時,你怎麼了?”蘇明德一臉的關切,今日的惜時和往日裏不太一樣,那不說話的神情似乎下一刻就會怒火爆發。

夏傲雪將心裏的恨生生壓下,生硬的說道:“坐吧。”今天天氣很難得的好,夏傲雪將茶爐設在了假山邊上,又讓綠波般了張小長桌放在兩人中間,上麵擺了些剛做的糕點。

蘇明德絲毫不介意夏傲雪冰冷的語氣,因為平日裏她也都是這般表情對自己說話的。

夏傲雪將一杯剛沏好的茶推到蘇明德麵前,輕聲說道:“惜時記得你以前曾發過誓,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娶我?”

蘇明德眼前一亮,馬上說道:“你願意嫁我?”

“前幾天成子辛來府裏提親,但他恨我入骨,我若是嫁過去定是生不如死,即使我不嫁給他,總逃脫不了嫁人的命運,既是如此,那還不如嫁個一心待我的男子,比如你。”

蘇明德整張臉都笑了起來,霍然站了起來,整個夕陽映在他的背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明亮。很難想象,眼前這樣的一個人,卻是惡魔般的存在。

“惜時,你放心,我絕不會委屈你。”

夏傲雪裝作擔憂的模樣,憂聲說道:“可我對你一無所知,萬一所托非人,又該如何?”

蘇明德信誓旦旦說道:“我負天下人也絕不會負北惜時!”

他說的是北惜時,和我夏傲雪並無任何關係!夏傲雪在心裏這樣說著,麵上還是擔憂的模樣,“可我都不知道你是哪裏人氏,高堂父母是否健在,有無兄妹。”

“惜時想知道什麼,我絕不隱瞞。”

夏傲雪點點頭,問道:“你的真實身份?”

“七彩門門主,蘇明德。”

蘇明德如此直接,倒是讓夏傲雪有些意外。

“你是大宣人氏?”

“不,我自小是個孤兒,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裏人氏。”說這話的時候,蘇明德眼裏閃過一絲黯然和決絕。

“那你曾去過夏侯國?”

“是。”

果然。

“聽聞夏侯國民風淳樸,景色優美,惜時一直心馳神往,沒想到還沒去領略那獨有的風光,就被滅國屠城了。”說的似乎十分可惜。

“我在那生活過一段時間,倒也沒惜時想的那般美好。”

“哦?此話怎講?”

“夏侯國國君安於現狀不思進取,妄圖用一個質子來換取一國江山的安穩,真是可笑!”蘇明德語氣裏滿是不屑。

空氣中的風帶著點刺骨的寒意,吹的臉上卻沒有刀割般的冷意。夏傲雪一路慢慢的走著,院裏的梅花開的極旺。她愛極了梅花,因為父皇曾經說過,梅花有著錚錚傲骨,和夏侯王室的人最為相似。

父皇,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

夏傲雪抬頭仰望著天空,父皇的寵愛,母後的疼惜,太子哥哥的憐愛,都在滅國那一瞬間灰飛煙滅。每每想到這些,夏傲雪便心如刀割,而如今眼前這人,卻將夏侯國國主貶的一文不值,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在你以往日子裏,你最在意的人是誰?”

“北惜時。”

“你在夏侯國是做生意嗎?”

“不,是在皇室裏。”

夏傲雪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覺得心口被什麼猛然砸了一下,彎腰捂住胸口,顫聲問道:“在夏侯國,你,曾經,是誰?”

“幕離。”

如此簡潔明白的兩個字,卻驚的夏傲雪幾乎癱坐在地,幕離?就是那個在自己離開夏侯國前都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男子?

夏傲雪此刻震驚的表現,蘇明德卻是誤認為這是對他以前在夏侯國身份的驚訝,解釋道:“放心,我是假的幕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