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宣承希是決計不會同意的,可現如今自己這情況,能比北湛風好到哪裏去?人家至少還不是親兄妹。
宣承希點點頭,看著北湛風毫不猶豫地跳入死人坑,將北安容緊緊摟在懷裏,將她的頭死死摁在自己懷裏:“不吃了,不吃了,容兒。哥哥在這,哥哥在這。”
懷裏的人不斷掙紮著,北湛風仿佛是下了什麼決心,他鬆開懷抱,挑起北安容的下巴,將她嘴巴的血和那些肮髒的肉碎輕輕擦去,“容兒,你隻要記住,不論是這一世還是下輩子,我永遠是最愛你的。到了陰曹地獄,你多喝碗孟婆湯,將這一輩子的人事,還有這些屈辱全部都忘了,開開心心投胎做人。”
“我不會喝孟婆湯,喝了我還怎麼找你的?聽說不喝孟婆湯,要經曆火烤和冰穿,隻要受得住就可以帶著記憶投胎。為了你,我定會撐著。”
北安容默默聽著,眼角的淚珠不斷滾落,她到現在才明白最愛自己的人是誰,也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惜老天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北湛風就那樣輕輕地吻了上去,不帶任何目的性的吻,如宣示所有權的印章一樣,好像刻上去就不會再被別人覬覦。
北安容也漸漸安靜了下來,雙手不由圈上了北湛風的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原來這感覺這般美妙。可在下一刻,她不可思議般地瞪大眼睛盯著北湛風,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弱了下去,身子開始發冷,意識也開始模糊了。
北湛風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恨不得刻到自己的骨血裏,她的脖子上是一片鋒利石頭劃破的傷口,血在不斷地往外湧。這石頭是北湛風跳下死人坑的時候撿得。
“容兒,你不該是這樣的。”北湛風拿起那塊石頭,也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劃開了一道,血都濺到了北安容臉上,“與其看你這般受辱,不如一死了之。放心,不管到了哪裏,哥哥都會陪著你。”
屍體堆疊的死人坑裏,北湛風和北安容就這樣緊緊依偎著,屍體僵硬後也不能再分開了。或許到了陰曹地府,他們會有新的感悟吧。
宣承希命人將這兩具屍體帶回天牢的時候,在天牢門口遇到了沈從其的女兒沈樂知,看到宣承希的時候依舊是臉紅到了耳根,本想當做沒看見她,不想她一路追了上來。
“七……七殿下。”話還沒開始說,沈樂知就不敢抬頭看宣承希。
沈樂知在自己還是殘疾的時候就對自己心生愛慕,這倒是讓宣承希當初著實驚訝了一番,看到她現在這模樣,也明白是女孩子的害羞所致。
“沈小姐找我有事?”宣承希先開口道。
“是……是為了我爹的事。”沈樂知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爹是五殿下的心腹,五殿下因為謀反已經屍骨無存了,我爹如今被關在天牢,隻怕也是凶多吉少。但無論如何,我這女兒的還是要向七殿下求求情,懇請七殿下饒我爹一命,哪怕是發配邊疆也是可以。”
“謀逆之罪是株連九族的,就是你也要受責問罪。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知道。”沈樂知對上宣承希的雙眼,那雙深邃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就可以把吸進去,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為何當初的舉手之勞竟讓她念念不忘到現在,“可有一絲機會,樂知也不放棄。若是和爹爹一同受罪,樂知自然不會狡辯。可如今爹在天牢,我卻安然無恙,可見殿下並不想株連九族。”
宣承希眼底有一絲訝然,到是個靈秀的姑娘。
“常人道,父債子還。樂知懇請殿下看在沈大人身子病弱的份上,讓爹爹出天牢,樂知願意進去受罪。”
宣承希默然不語,沈樂知也一時猜不透他的想法,不敢妄言。
“若你能幫我個忙,成功了我就留你爹一命,發配邊疆。”
沈樂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過是試試看的心疼,老天爺這麼眷顧她?她馬上視死如歸的表情:“殿下有任何要求盡管吩咐,樂知雖是女子,但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眨眼睛。”
宣承希嘴角似乎帶起了一絲笑意,“你先回府吧,明日會有人去你府上,告訴你該怎麼做。”
沈樂知呆呆地看著宣承希的背影,她總覺得今日看到的宣承希頹廢了不少,當時看到他和惜時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知道這樣冷冷的一個人,竟也會有笑容燦爛的時候。大約是平日裏如冰山的人,偶爾的一個笑容就顯得分外珍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