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惠帝的駕崩,整個大都街頭巷尾都掛上了白布,百姓家裏更是不得嫁娶,喜樂等任何喜事,街上格外的冷清。

端午一過,這日子就越發的炎熱起來,掛在窗沿邊上的那些艾草都被日頭曬得漸漸枯萎,一輛不顯然的油氈馬車從東街邊緩緩駛過。

“小姐,你真的打算就這樣離開嗎?”香菱一臉擔憂的看著側臥在馬車一邊的夏傲雪,“你如今已有身孕,經不起這樣的折騰。這中間定然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嗎?夏傲雪卻隻是覺得一片諷刺,若是真有誤會,或是宣承希想挽留他,可為什麼這半個月了,他一次也沒來過?心是肉做的,也不是無堅不摧的鋼鐵,任由別人可以隨意傷害和踐踏!

自家小姐是什麼性子,香菱再清楚不過了,如今勸是勸不住了,隻得問道:“那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裏?你如今有身孕,我又不比以前早沒了武藝,若有點什麼閃失,這該如何是好?早知道,應該把綠波帶上,她身手不錯,總可以照顧小姐的。”

不,不要綠波。但凡和宣承希沾邊的人和事物,一概不要!夏傲雪固執的拒絕和遠離這些,可偏偏留下了和宣承希最有關係的孩子,這也是她的孩子,他爹不要他了,做娘的怎麼還能舍棄他呢?

“一直往西走就是。”夏傲雪這半個月來幾乎沒怎麼開口說話,今天這話說出來都帶著點嘶啞的聲音。

“一直往西?”香菱忍不住皺眉,“過了邊境,再往西可就是塔木克了,西南是南瓊。聽說塔木克和大宣簽訂了和談,一時半會倒不會有戰爭,可那邊民風彪悍,且飲食和我們大宣極為不同,小姐隻怕會過不慣,要麼我們改道去南瓊?”

夏傲雪搖搖頭,顯然這塔木克她是去定了。本來是沒有方向的,那一日無暘來探望她,聊過家常之後,隻問她是否還記得當初給她批的那個命格。

“你予他敬與情,他予你陰與謀,你不是你,他不是他。他予你骨與血,你予他恨與怨。你是你,他是他。板橋歸路皆為空。”

“一切真相,都在西邊。”無暘隻說了這麼一句後再也不肯多說了。大宣的正西,那就是塔木克,無暘雖然說的隱晦,但夏傲雪直覺告訴她,無暘絕不會胡言亂語,隻怕這裏麵有更多的真相。

夏傲雪背對著香菱,一時無話,香菱以為她睡著了,也不再多說什麼,靠在車背上掀簾望外瞧了瞧,自打公主十歲來了這大宣,她就一直這大都沒離開過,如今要離開也說不出是不舍還是解脫,隻是覺得就這樣離開極為不妥。

主仆二人一路往西走,趕車的車夫是位中年男子,聽力不好而且是個啞巴,家裏孤身一人,夏傲雪當初讓香菱去集市上個穩妥的車夫,她一眼就挑中了他。

“啞巴師父,這都走了十來日了,大概還有幾日才能到邊境呢?”香菱提高聲音大聲問道。

那啞巴車夫比劃了下手勢,大概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候就可以到了。

香菱回頭看看夏傲雪,此刻臉色蠟黃,因為懷有身孕本就胃口不好,很少吃東西,馬車一路的顛簸更是讓她嘔吐不止,這短短十來日,竟是瘦了一大圈,看得香菱心疼不已。

香菱將水囊遞給夏傲雪,循循勸道:“小姐,再這樣下去身子定是吃不消的。不如找家客棧休息幾日養養身子,你就不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小少爺著想,這一路太辛苦了。”

“好。”

雖然隻是簡單一個好字,但好歹是答應了,香菱喜形於色,瞧今日這路程是到不了客棧了,不過早上到了好好休息一番,白天太熱趕路也不舒服。

可誰都沒想到,變故卻是在晚上的時候來了。

先是外麵的啞巴車夫一聲悶哼直接從車上滾了下去,沒有車夫的鞭策,馬匹變得有些焦躁,奔跑起來也是毫無章法。

“啞巴師父,這馬怎麼回事……”香菱掀開車簾,話剛問了一般,一把劍就抵在了她脖子上,最初的慌亂和震驚過後,香菱馬上就鎮定下來,“來者何人?可是為了錢財?”

那人一身黑衣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可那雙眼睛卻是如鷹隼般的犀利,直直地盯著香菱。

“若是為了錢財,兄弟盡管拿去,留下幾文錢給我們姐妹二人傍身用即可。若是為了美貌,那兄弟也盡管找我,但我姐姐身子不好,還請兄弟不要驚擾到她。”

香菱這一番話不卑不亢,特別是後麵那句為了美貌盡管找我,讓那黑衣人吃了一驚,瞧著香菱的眼神裏多了一絲的讚賞,可他依舊沒開口,隻是示意香菱讓開,他的目標是裏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