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水色,翠色欲滴,巍巍高山怪石嶙峋,山與山之間有一座凹陷,如虹的天水自斷山之處飛流直下,湍急的流水敲擊著周圍的石壁,宛若錚錚的琴弦撞擊著巨響,天水爭奪一般傾瀉在山澗的深潭中。
雖已經是重陽,可正午的陽光依舊會覺得有些炙熱,陽光灑照在潺潺潭水之上,微風拂過,漫天的桂花隨風而落,幾許沾染水滴的花瓣在清澈的溪水中打著旋,戲弄著水中的魚兒。
在那凹陷處有一棵參天古樹,古樹下立著一塊墓碑,上麵寫著,吾妻劉菖蒲之墓,穆楓昌字。
顧長風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墓碑前,腳下有幾個酒壇子。
“你已經在這守了三日了,難道想就這樣一直守下去嗎?”夏傲雪從他身後冒了出來,“你不是答應過要幫菖蒲照顧家裏人的嗎?你如今這般頹廢的樣子,怎麼照顧?”
顧長風卻手指著墓碑,“穆楓昌是我的本名,在破竹第一天來學堂的時候,我就認識了菖蒲,不,是我注意到了她,而菖蒲卻看也沒看我一眼。我清晰地記得她一手揪著破竹的耳朵,一手叉著腰恨鐵不成鋼的在責罵破竹。我當時心裏想,這麼凶的母老虎,以後誰娶了誰倒黴。”
“我總是能從破竹嘴裏知道菖蒲的近況,比如又胖了一圈,打罵破竹又有了新手段,聽著總是讓人忍俊不禁,總是想這姑娘倒是有趣,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乏味。”
“你知道我逃亡前是在大宣大都長大的,那時已有七八歲的年紀,大宣的女孩子大多是矜持和柔美,可菖蒲卻是熱情,奔放,不顧一切。”
夏傲雪看著顧長風輕輕撫摸墓碑,卻是黯然道:“可時間的男子,不都是喜歡矜持和柔美嗎?那樣的女子做妻子,溫順賢良,多好。”
顧長風回來臉來,陽光灑照他的側臉上,他搖了搖頭:“各花入各眼,你又怎麼知道世間的男子都喜歡溫婉柔順的女子?我偏就是喜歡菖蒲這樣的。那一日其實我早就在筆墨店外,你知道我這樣逃亡的人最怕的就是惹不必要的麻煩,若不是那掌櫃少爺一直盯著菖蒲不放,我想我不會出手相救的。”
“破竹曾經說過,菖蒲不喜歡書呆子,她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要相敬如賓,每日鬥鬥嘴,互相捉弄下,何嚐不是情意綿綿呢?我以為她希望的愛情就是這樣的男子,我才會一直和她鬥嘴,可現在,我卻是連鬥嘴的機會也沒有了。”
“你既然早就對她有情意,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夏傲雪隻覺得心裏有一股氣堵在那裏,氣悶不已,“你若是早點說,菖蒲不會帶著遺憾而去,很有可能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顧長風也是大聲回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是什麼身份你最清楚,我這樣的年紀都還沒有娶親,別人定然是認為這其中有什麼問題。我爹爹有沒有平反我還不知道,萬一朝廷還在追查,難道就要菖蒲跟著我吃苦和躲藏嗎?我原本想等到我爹爹平叛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穆楓昌這個名字了,我就去找劉嬸提親,可現在……”
顧長風的顧忌夏傲雪何嚐不知道?正是因為顧長風真心實意待菖蒲,才會這樣為她和她的家人考慮,可她是最沒資格指責別人的人,因為古裏正要抓的人是她,阮知府要的人也是她,那天晚上自己若沒有睡在劉寡婦房間裏,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長風,我需要你的幫忙!”夏傲雪猛然站起來,“我要殺了古裏正!”
“你瘋了嗎?嬸不是說誰都不準報仇嗎?難道你還要惹她傷心嗎?”
“嬸子說的是不要去找阮畜生報仇,可是沒說不能找古裏正!人是古裏正抓走的,他別想好過!”
顧長風回想了下,劉寡婦是隻說不能找阮畜生,沒說不能找古裏正,被夏傲雪這樣一說,他的怒火和怨恨也蹭蹭蹭地冒了出來,當下二話不說就率先走到了前麵。
兩人一路沿著小道回到了碧門鎮的時候,日頭已經逐漸偏西了。想找古裏正不難,不是賭場必然就是在青樓,夏傲雪進了一間成衣鋪子,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翩翩玉公子的模樣。
顧長風帶著夏傲雪徑直往碧門鎮的青樓尋歡閣走去,因為還沒到晚上,尋歡閣門口還沒有姑娘站著迎客,看到麵色有些凝重的二人,老鴇一時有些摸不透到底是來尋歡的,還是來捉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