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兩人的關係反而更接近於師徒,王瀟向他灌輸自己那些大逆不道卻又精準深刻的觀點,王栩則如涸澤之魚,貪婪的吸收著各種養分。
不過父親這種態度,反而讓王栩放下心來。
“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看看!正如您所說,商州的太陽病了,在這裏,連我們的祖先印記都變得死氣沉沉,雖然在您的試驗下,我勉力點亮了見神精鏈。但是這兩年來,不論我如何努力,始終都無法再取得一絲進步,這種付出各種努力,經曆各種艱辛,卻看不到絲毫希望的絕望,讓我一刻也不想熬下去了!”王栩道。
王瀟沉默,過了一會兒,突然嗬笑,道:“夜太長,你又年輕,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李鳳蘭有些傷感,抱了抱兒子。盡管征兵司的人一來,她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兒子把這個現實說出來,仍然忍不住流下眼淚。
王栩感受著母親懷抱的溫暖,有些留戀。
“你已經十八歲了!既然你不願我們和你一起逃避,想要出去闖一闖,我和你母親尊重你的選擇!兒子自己想要有出息,當爹媽的,歡喜還來不及,哪有阻攔的道理!”王瀟說完,盯著散發暖意的電爐子發呆。
王栩得到答複,把頭從母親懷抱中掙紮出來,抱了抱李鳳蘭,道:“還有一件事,今日,我沒有見到羅夫子!而且,這幾天羅夫子都沒有去學校!我今天和趙香君回來,路上見到了很多精兵悍卒,兩三人成一隊,貌似在搜索什麼人!你說,羅夫子是不是被發現了?”
“被發現也是遲早之事!羅夫子一心推廣自身學問,在孔聖高中開展教學,對自己的觀點,從來不加掩飾,教導出來的學生不管行事還是行文,都帶有強烈的羅夫子色彩,倘若一兩人還可以說是偶然得到了羅夫子學問的一鱗半爪,但是羅夫子在商州近二十年,教導出來的學生何止數千,這樣一股帶著鮮明色彩的青年才俊出現,引起人注意在所難免。隻要有心人順著這群人的經曆脈絡回溯,不難找到他的頭上。”王瀟答道。
王栩聞言,有些憂心忡忡。
羅夫子是個具有個人特征十分鮮明的人,有些迂腐,有些理想主義,治學能力也十分出色,看待問題,對待世界有著自己特有的觀點和處事方式,而這種觀點和處事方式又無一出自私心,讓人在相處的時候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人的出發點是為了讓世界更加美好。這就讓他十分具有個人魅力,在孔聖中學的曆屆學生中,都擁有數目極大的擁躉。
對王栩而言,他不是羅夫子的擁躉。
他、晴南洲和侯香君是羅夫子的親傳弟子!
所謂親傳,不僅僅是學問神通的傳承,更是理想信念的傳承。
他們共同的理想信念是改變身處現世的窘迫與落後,推動盛世花開。
“你也莫要太過擔心,羅夫子是有大才之人,境界高深,否則也教導不出你們這些弟子。”王瀟寬慰道。
王栩聞言,心下稍慰,加上這一天經曆頗多,早已有些困倦,便和王瀟、李鳳蘭招呼了一聲,回屋洗漱休息。
聽到兒子房中傳來微微鼾聲,王瀟將棉被取下,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李鳳蘭看向王栩的房間,眼中隱隱有些擔憂,道:“真的就這樣放他出去?我還是有些擔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王瀟咧嘴笑道,“而且不經曆些風雨,又如何能夠擔起他該承擔的重任!”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刮起厲風,吹動砂石發出叮當撞擊聲,緊接著,天邊亮起火光,火光初時距離甚遠,其形如豆,忽然間,就大放光明,把東邊整個天空燒得紅彤彤的,好像投放了數不清的燃燒彈,一股股熱力襲來,憑空把室內的溫度都拔高了幾分。
剛剛沉睡的王栩受到強光和冷熱刺激,咳嗽一聲,眼看就要醒來,李鳳蘭臉色一寒,抬手間,一道道玄奧符文出現,迅速沒入房間四周,房內環境重複漆黑,溫度也慢慢降下,王栩無意識翻了個身,重複睡去。
一切結束,李鳳蘭卻並沒有掉以輕心,反而召喚出更多符文,護在王瀟和房子周圍,愈加警惕的看向外麵。
室外,一團充滿風雨的氣息凝滯不散,似乎有人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良久,來人一聲歎息,遠遠遁去。
不多時,外部傳來轟隆隆的打雷聲,一團又一團炙熱光輝如同岩漿一般在漆黑的空中炸開,把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