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未依舊難以消化當前的信息量——眼前這個青色短發,酒紅色眸子的溫潤少年分明與印象中的那個溫婉的以津真天沒有任何區別。但是,以津真天當初早已因力量消耗過多而消失了的這個事實,也是她所親眼見證的。
——那眼前的這個家夥是誰?
在這互相矛盾著的事實衝撞下,辰未漸漸顯露出一種微妙的【見鬼了】的神情,止看著她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噗,不用那麼驚訝,我是來自十年前的止。”
說著俯□子,揉了揉待在他身邊時顯得格外安分的那兩隻犬妖的毛茸茸的腦袋,眯起眼睛,笑容溫柔,聲音光是聽著似乎就能讓人覺得心情變得舒暢起來。
“花了點力氣才到了這裏呢,至於細節就別深究了吧。倒是你,辰未,我到後山本來隻是想來散散心,還好過來呢......雲雀先生怎麼會放任你隨意在這裏呢,他不是最擔心你會出事了嗎?”
止望向辰未,微笑著的麵容帶上了些許無奈,似乎是看穿了辰未的那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隨後用一貫的溫柔語氣開口問道。
“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嗎?”
見以津真天少有的直白問話,辰未原地沉吟了一會,對於這個一直無條件為自己給予幫助的少年總是懷有愧疚,可是腦海中浮現出朝子蒼白的笑容時,辰未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皺著雙眉,仰頭與以津真天對視。
“止先生,我對十年後的你感到很抱歉——”
話並未說完,以津真天便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
“我已經活了夠久了,從人類有了第一場戰爭開始,我便存在了,長的連我自己都記不清楚的時間......我已經活的夠本了。能夠做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死去,想必十年後的我也一定很幸福,你根本無須感到自責。啊,其實我對十年前的你也做過很過分的事情,就當做互相抵消吧。那麼,我需要幫忙的事情,請告訴我吧。”
對他口中十年前的【過分事】雖然感到奇怪,並且十分在意,但是還是壓抑住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心情,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我來這裏是希望把這個妖力限製器毀掉的。”
“我知道了。”
以津真天露出了然的表情,俯□子和其中一隻犬妖說了些什麼,又拍了拍另一隻的腦袋,兩隻巨型的黑犬互相對視了一眼,立即明了了自己的任務,迅速地飛身撲去,輕鬆地咬斷了那白色的手環,隨後便悠然離去。
辰未有些詫異地目送著在遇到以津真天之後,那前後變化的反差異常巨大的犬妖離去,然後才將視線移回了以津真天的身上。
“謝謝你,止先生。”
“沒什麼,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以津真天眯起眼睛,帶著溫和的笑意說道。
“這條路很辛苦,你也看到了......死亡隻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你還是決定要走在這條路上嗎,辰未。”
清楚地明白以津真天是在講和人類共處這件事,也很明白他已經知道朝子去世的消息,但是她的心裏也已經很明白了。
“是的,因為那裏有著我最寶貴的東西。”
辰未握緊拳頭,放在心口處,帶著少有的嚴肅神色,直視著以津真天的眼睛。
“我以辰未的血脈為誓,絕對會保護好那些我能夠所保護的人。”
聽著辰未的誓言,以津真天歎了口氣,放棄似的搖了搖頭。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指你一條路給你吧。”
說著偏過身子,抬手指向遠處的一片林子。
“最後的戰役,大概會在那裏吧。”
***
恢複了妖力的行使權後的辰未,她便立即喚出那像是繡在她紫色和服上的那猶如巨鳥一般的生物,麻利地騎在它的背上,朝以津真天所說的戰役地點飛去。
--你就這麼喜歡世界嗎?
腦海裏回想起不知是誰曾經問過她的話,她記得當時自己模模糊糊地點了點頭,給了那個人一個確定的答複。
的確如此,她可以躲在雲雀恭彌的身後什麼都不做,在雲雀朝子死掉的時候像個普通小女孩失去姐姐那樣放聲大哭、鬱鬱不振,不過她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千方百計地加入到這場關乎世界存亡的戰役上來。
——但是,其實並不是喜歡世界這麼高尚偉大的理由,我隻是個妖怪罷了,又不是拯救世界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