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雪捏著油紙包,沒有覺察出尹秋的小心思,她複又靠回椅背,對尹秋說:“想吃什麼?”
尹秋掩飾著心裏那點愉悅,笑了笑說:“都可以,”言畢,她又補了一句,“我要師叔喂我。”
滿江雪垂眸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隻是挑了粒小小的糖丸,送去了尹秋的唇邊,言簡意賅道:“張嘴。”
尹秋抿了抿唇,連忙抬起頭來,朝滿江雪的手湊了過去,她舌尖才嚐到一點淡淡的甜味,還沒來得及將糖丸含進嘴裏,忽聽有人在外頭敲了敲門。
“師叔?弟子有要事稟報。”陸懷薇的聲音隔著門縫傳了進來。
尹秋沒來由身子一僵,像是被陸懷薇突如其來的求見給嚇著了。
她一口咬在了滿江雪的指尖。
滿江雪手指一頓,力道消退,那粒糖丸便順勢滑進了尹秋的口齒,她挑了挑眉,目視著尹秋還微張的嘴唇。
指腹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又濕又暖,還很軟。
尹秋麵頰一紅,稍顯驚慌地看了滿江雪一眼,隨即便兔子似地從滿江雪懷裏跳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裏間跑去。
“你躲什麼?”滿江雪迅速自藤椅上起了身,一把扣住尹秋的手腕,不由分說又將她扯了回來。
尹秋毫不設防,重新撲進滿江雪懷裏,極輕地低呼了一聲。
“陸師姐來定是要商量正事,我……”尹秋越說越小聲,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看滿江雪。
“你給我老實待著,”滿江雪左手還握著那道長鞭,右手則箍著尹秋的腰,“不準亂跑。”
尹秋隻好乖乖聽話,站著不動了,說道:“那師叔總該鬆開我罷……陸師姐進來若是瞧見了,可不合適。”
“哪裏就不合適?”滿江雪說,“你屬狗的麼?咬了我一口就想跑。”
尹秋傻眼:“我不是故意的!”
滿江雪說:“那你躲什麼?”
尹秋:“……沒躲。”
陸懷薇在外頭沒聽著動靜,但見房裏又燃著燭火,便又敲門道:“師叔在麼?”
“不方便開門,”滿江雪瞧著懷裏的尹秋,神色自若地回了陸懷薇的話,“你有事就在廊子裏說。”
不方便?
陸懷薇麵露疑惑,扭頭朝隔壁的房門看了一眼,見那裏頭黑漆漆的,一絲光亮也無,當下便猜到尹秋是在滿江雪房裏。
這兩人做什麼不方便開門?
“方才收到了幾封加急送來的書信,”陸懷薇倒也沒多問,隻是對著兩扇緊閉的木門道,“除卻錦城以外,其它州城收容的難民都出了事,與咱們姚定城一樣,都被人蓄意投了毒,情況不大妙。”
此言一出,屋裏的兩人都不約而同抬起了眼睫。
“死傷數目如何?”滿江雪說。
“就這幾封書信的內容來看,死的人不少,”陸懷薇眉目沉重,歎了口氣,“這回紫薇教是來勢洶洶,他們的目的也不難猜,是要借難民的死壞了我們雲華宮的名聲,雖說姚定城死傷慘烈,但好歹抓了那雅先生和柳八,也算有兩個凶手可以交代,所以尚未聽得有人指責我們雲華宮,可這一次就不同了,那幾個州城加起來不受控製,事情一旦鬧大,江湖上必會傳出諸多流言蜚語,對我們雲華宮極為不利。”
不管怎麼說,人是在雲華宮管轄範圍內出的事,那雲華宮就決計撇不清幹係。
若是抓得住凶手還好說,可若是抓不住,府衙那邊尚且不論,此事一經傳出,雲華宮也就等於站在了一場漩渦中心,要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輿論壓力,甚至會影響到百姓們口口相傳的口碑與風評。
如此看來,南宮憫這回是下了狠手,她扳不倒雲華宮的根基,便要想方設法弄髒雲華宮的美名。
她又尤其奸詐狡猾,始終躲在暗處攪弄風雲,且事情做的幹淨,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哪怕旁的門派一眼就能看出此事是紫薇教在背後搞鬼,卻也奈何不了他們。
硬碰硬行不通,便來一出誅心計。
手段了得。
·
“劈啪”一聲,燭火爆開了油花,打亂了夜色的沉寂,滿江雪皺起了眉,又問道:“錦城那邊如何?”
陸懷薇說:“錦城一切安好,許是有葉師姐親自坐鎮,那邊沒出什麼亂子。”
“這不應該,”滿江雪擱了手裏的長鞭,箍著尹秋的手臂卻沒有放鬆,“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即便有芝蘭坐鎮,紫薇教若想殺人,也沒誰能防得住。”
陸懷薇思忖道:“莫非……紫薇教並不想對錦城下手?”說完這話,她又自顧自推翻道,“可這也沒道理,但凡是我們雲華所管轄的地界,紫薇教應該都不會放過,那他們怎麼偏偏繞開了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