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這個答案讓餘音萬萬沒想到,“不是還有季伯母……她當時和你一起出國……”
“她沒了,兩年前,我剛拿到博士學位的時候。”季康的語氣淡淡的,看似雲淡風輕,餘音卻從中聽出了一番傷感。
怎麼能不傷感?那可是他的母親,是他唯一的親人呐。
“餘音,現在我比你還慘,怎麼辦?”
餘音的心轟然倒塌。
潛藏在記憶裏的東西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她和季康相識於她上初中的時候,那時候她搬了新家,說是新家但地方並不新。
海城的棚戶區,能新到哪裏去?
季康是住在她家隔壁的鄰居,兩家門挨著,隻隔一堵牆。
季康的母親在一家小診所有份收銀的工作,相較於棚戶區的其他居民來說,生活還算體麵。
唯一讓人詬病的是她母親的穿著打扮,新潮前衛,一點兒也不像他們貧民窟的人。
所以人人都傳,季康的母親季念有別的兼職,什麼情人,小三,出去賣之類的說法應有盡有。
但餘音卻從來不信這些流言蜚語,因為真正做這些的事的人是她的母親。
家裏隻要有陌生男人出沒,她就被自己的母親關在廁所裏,有時候一整夜都被關著,但汙穢醃臢的聲音卻不能被隔絕開。
時常被關小黑屋,導致她那時候不敢見人,性格也比較陰鬱。
如果母親真如別人所說,季康大抵和她差不多,用遠不會像小太陽一樣,帶著陽光的笑容,更不會有閑情逸致,去學養花並鍾愛養花。
季念對季康的喜好完全不加幹預,季康喜歡養花,季念就給他在窗戶外搭很寬的架子,專門給他養花用。
餘音每次從他家陽台下路過,都會抬頭看他家窗外的花,全是鈴蘭,白白嫩嫩的,在狹窄的通道裏,低垂著頭,像個羞澀的小姑娘。
世上怎麼會有男生喜歡養花,還喜歡養鈴蘭這種小巧玲瓏的花。
每次季康探出頭澆花遇到她,他都會露出那種陽光的,像清風拂過一樣的笑容。
餘音不知道,這世界上到底有什麼事值得他這樣動輒露出笑容。
她每次都會低下頭,然後默默走開。
久而久之,他們好像成了從沒說過話的熟人。
餘音的母親時常不在家,離開時也總不打招呼,經常莫名失蹤,然後一分錢不給她留,她隻能餓肚子。
所以季康經常接濟她。
而現在……
季康說比她還慘……
莫名讓她想到當初的那段時光,如果季康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她會不會在某天失去生的希望,選擇就此離開這個世界?
會的吧,畢竟隻有灰白的人生,根本讓人看不到希望。
季康就像那盆七彩的鈴蘭,打開了她新世界的大門,讓她看到了人生不止一種色彩。
這世界上,笑容很多很多,遠比悲傷壓抑多多了。
餘音看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的麵容,記憶穿梭,那張臉逐漸變得稚嫩。
她釋懷地笑了笑:“以前沒成年的我們都能那麼堅強的活下去,現在也一定可以。”
“嗯,我信你,所以,這次能換你守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