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存在兩個問題:第一,就是之後所有城池的士紳聽聞此事必然會堅決抵抗,戰事恐怕會遷延日久;第二,即使戰事結束了,麵對比胡家父子還要‘殘暴’、又不信任當地人的政權,當地人會掀起大規模的起義,大明要維持統治花的軍費恐怕會是天文數字,就是允熥的支持再堅定恐怕也承受不住。實際上,允熥在朱讚儀等人臨走前就交待:對安南之戰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一定要注意團結當地願意與大明合作的人,堅決鏟除和大明作對的人。
“可是陛下沒有說如何對待這些即合作又對抗的人啊!”朱讚儀自言自語道。
“你們兩個來之前,”沐晟忽然說道:“景昌忽然從原來的河內縣衙跑過來,提出了如何對待當地士紳的建議。”
“他說,升龍城的士紳都是首鼠兩端之輩,不可信任,不如用鴻門宴,將他們全部處死,隨後抄家,升龍城的事情就解決了。”
“嗯,”朱楩說道:“景昌的判斷倒是很正確,他們確實首鼠兩端,但不能全部殺掉。可以處置幾個殺雞儆猴,但全部處置了,以後就真的沒辦法統治安南了。”
“那先殺幾隻雞警告他們一下呢?”朱讚儀忽然說道。
“這倒是可以,但若是不起作用呢?”沐晟反問道:“況且現在還在打仗,若是讓他們看到大明對待士紳比胡家父子還狠,他們有可能改變現在支持大明的態度,以後的仗就不好打了。”
“這,……”朱讚儀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又談論幾句,朱楩說道:“依我看,朱讚儀你還是等仗打完了,國內的胡家父子參與勢力也都消滅了,再來談對付士紳之事。父皇當年不就是統一全國後才整治士紳?我在阿瓦,也是在與勃固人的戰爭結束後才回到阿瓦城開始對付城內這樣首鼠兩端的人的。”
“不過有件事你一定要馬上做:那些原屬於胡朝的田地必須馬上清查清楚,登記造冊接收過來,將來分給留在安南的將士們。”
“還有打仗‘俘虜’來的女子,也不要輕易賞賜出去,以後全部賞賜給你手下的武將;你可不要貪小便宜將這些人都賣給隨軍的商人,你把她們都賣了,如何讓手下的士兵娶妻?將來這些女子都有用的很,足以讓士兵忠心與你。”
“還有,陛下會同意留在安南的將士肯定會有當年路謝之亂從北方流放過來的將士,你最好關心關心他們,不要讓他們對你生分。我記得其中有一人還是張輔的父親?有空了多和他說說話。……”
朱讚儀一邊點頭,一邊聽著朱楩的教導。他聽完這段,正要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不是商量如何對付升龍城的士紳麼?怎麼話題拐到了如何治理國家?這個話題以後再說也不遲。”
“這不是商量來商量去覺得現在最好不要對他們大動幹戈麼?所以就說起了這個。”朱楩道。
朱讚儀歎了口氣。“唉,若是現在城內有胡朝內間就好了。一者,可以通過清理胡朝內間處置一部分士紳,二者他們恐怕也會對投靠咱們的士紳動手,就不必髒了咱們的手了。”
朱讚儀不過是隨口感歎一句,可朱楩聽了他的話卻忽然眼睛閃了閃,說道:“這個辦法不錯。”
“啊?我說了什麼辦法?”朱讚儀自己沒反應過來。
“胡朝內間啊。”
“可是咱們並未查到有胡朝內間。”
“沒有查到,不代表就沒有麼。”朱楩笑道:“應當馬上以清查胡朝內間名,在全城開始搜捕一番。應該會有收獲。”
“沐侯爺,雖然有蘇文管這樣仍舊暗通陳朝之人,但升龍城內大多數士紳都是忠於大明的,大人切不可因為他一人而懷疑全城的士紳。”
三日後,在與三日前同樣的地方——原升龍府府衙的正堂內,阮崇儒站在台下,對坐在台上的沐晟說道。
“阮大人,我自然不會如此認為。我與岷王殿下、靖江王殿下都知曉,安南無論官紳百姓大多對胡季犛的暴政不滿,都是心向大明王師的;但總有一小部分人,在胡季犛父子主政之時得了甜頭,對我大明出兵攻打安南十分不滿,即使我大明已經打進升龍城仍舊不死心勾連胡季犛父子,比如這次被發現的蘇文管。所以,大明對全城官紳有所防備,搜查他們的院子,也是理所當然的,防患於未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