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此事就過去了。不說這事了。”朱楩忙說了一句,隨即轉向昀芷。“侄女,現下我軍南北夾擊,擊敗了印虜十多萬大軍,殲滅、俘虜過七萬,此戰大捷。可之後應當如何做?是追擊薩爾哈親自率領的人數最多的那一支敗退的敵軍,還是在原地固守,等待後繼之兵?”
“岷王叔,在軍營中不要叫我侄女,叫我的,封號,封號淮南。”昀芷先說了一句,之後才道:“自然要追擊敵軍!雖然殲滅、俘虜印虜過七萬,但仍然有四萬多人潰逃或敗退。其中薩爾哈率領這支兵人數最多,足有近三萬人。若是讓他退走,幾日後又是一支精兵強將來與我軍交戰。必須派兵追擊,讓他們一刻不得停歇,一刻不得停下休整,直到這支兵潰散為止。”
“淮南,這差事可不容易做。薩爾哈帶兵撤走的時候就帶走了一支人數在萬人以上,仍然十分完整的兵馬。以這支兵為主,整編另外兩萬多人也容易;而且因為要收攏俘虜,我軍兵馬又少,今夜並未派兵追擊,明日再派人追恐怕沒什麼用處了。不如就放過他們,全軍留在此處等待後繼之兵。”朱楩說道。
“不成!”昀芷卻堅定地說道:“明日一早,必須派兵追擊!”
“淮南!”朱楩叫道。
“王叔,”昀芷說了這兩個字,眼珠一轉,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反而輕描淡寫了一句,“此事明早再議。”又轉頭對帳篷內的將領們說道:“現下天色已晚,今日拚殺了一日也都十分勞累,剩下的事情明日一早再商議,諸位將軍先回去休息吧。”
“多謝殿下掛念。”將領們行了一禮,紛紛離開。朱楩想著雖然他們是叔侄,可做叔叔的留在侄女帳篷裏也不好,也要一起離開。卻不想昀芷開口道:“王叔,上個月官家派人送來一封書信,是給王叔的。王叔暫且留步,待淮南將書信拿出來交給王叔。”聽到這話,朱楩當然留下了。
“淮南,官家的書信呢?”過了一會兒等將領們都走了,朱楩問道。
“哪有什麼書信,這隻不過是侄女留下王叔的托詞而已。”昀芷說了這話,見朱楩的表情有些失望,馬上又道:“不過三哥確實托侄女轉告王叔一句話:王叔切不可急躁,此戰大明以廣大中土之力對抗印度一隅,隻要穩紮穩打必能戰而勝之,不需急於求成。”
聽到這話,朱楩的臉色變幻了一陣,之後才對昀芷道:“多謝轉告。”又歎了一句:“若是早幾日聽到這句話,也不至於有此敗。”
“王叔如何敗了?此戰分明是打贏了!王叔堅守營寨,與侄女率領之兵裏應外合擊破印虜大軍,大獲全勝,如何打了敗仗?”昀芷馬上說道。
朱楩隻能苦笑一聲。昀芷的話用來當做宣揚之詞沒錯,可這隻是援兵的勝仗,不是他的勝仗,他有自己的驕傲,不會舔著臉將旁人的功勞算作自己的。不過朱楩這些年做君王,早就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受到影響了,略微苦笑一聲就將這件事放在腦後,琢磨昀芷故意虛構一封書信留下他的用意。
‘一定是要勸說我答應明早派出人馬追擊薩爾哈。罷了,若是她堅決要派兵追擊,就答應吧。她和官家的關係比我和官家的關係親近許多,甚至有傳言官家待她像對待親女兒一般,我得罪她做什麼。’朱楩心想。但他雖然這樣下了決定,可心裏仍然有些不舒服,總覺得這好像是昀芷用權勢壓他似的,雖然她絕不會這樣做。
可令他驚訝的是,昀芷首先說起的卻並非是這件事。“王叔,侄女聽聞在營寨即將淪陷的要緊關頭,王叔親自帶兵上陣殺敵?王叔,你這做法太欠妥當了。你應當知曉,若是戰隕於印虜之手,對大明的影響有多大,這可比您的虛名要緊的多,豈能為了自己的這點兒虛名而置其他不顧?何況當時王叔你也並非沒有撤走的可能。若是讓三哥知曉了王叔這樣做,不寫一封信專門嗬斥王叔才怪!”
聽到昀芷提起的是這件事,朱楩愣了一下,之後才笑著回答:“淮南,你以為叔叔會是在絕境之下殺身報國、在意虛名之人?”
“王叔不是麼?那王叔為何要親自帶兵殺敵?”
“王叔當然不是願意殺身報國的人;至於親自帶兵殺敵,還不是因為當時局勢已經十分危急了。”朱楩解釋起來。“早在遇到印虜當日,叔叔就派人向藍珍求救,他也派人回信說今日援兵必到。藍珍可不敢不加緊救援孤,既然說了今日援兵會趕到,那麼就一定會到。可當時營寨已經要被印虜攻破,雖然各部還各有小寨子,但印虜既然能攻破大營,小寨子也守不了多久,若是這樣下去,撐不到援兵趕來就會被徹底打垮,所以必須再想方設法支撐一會兒。當時叔叔想來想去,隻有我親自去陣前與印虜搏殺,才能激發各部死戰之決心,多支撐一會兒。因為若是我死在這裏,不論是衛所將士還是征召而來的部族勇士,即使逃回去也落不了好,還不如和我一起死了。所以我才要去陣前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