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自己倒不在意,臉都沒有紅,平靜地回答道:“爹爹可不要誤會,女兒對朱褆無意。女兒隻是想著這人畢竟見過幾次,為人也不錯,聽說他或許要被廢,想知曉是否是真的。而且,女兒也知曉雖然朝鮮國並非是宗藩,但廢立嫡長子也事關重大,所以來詢問父親。”
“爹,朝鮮國真的要廢了朱褆?”文圻也再次問道。他和朱褆的關係不錯,比敏兒更加關切。文垣雖然和朱褆的關係並不親密,但他更明白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也放下碗筷十分認真的看向允熥,想要知曉詳情。
“既然你們都如此關切,為父就告訴你們詳情。”允熥見幾個孩子都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看,也放下碗筷,說起這件事。
“若說朱芳遠想要廢除朱褆的世子之位,實情確實如此。”聽到耳邊馬上響起的吸氣聲,允熥看了一眼幾個孩子,示意他們暫且不要說話,自己繼續介紹此事。
“此事的內情為父也不完全知曉,朱芳遠將此事隱瞞的極好,不要說大明,就連朝鮮國內都幾乎無人知道此事;為父之所以知曉,還是因為有一名朱褆的伴讀,名叫金成均的從朝鮮逃到大明,在遼東向當地的衛所將領表明身份,聲稱有十分重要之事要稟報為父。當地衛所的指揮使不敢自專,稟報了十五叔與十九叔,也就是你們的遼王叔祖與英王叔祖,以及遼東都司都指揮使。這三人知曉後召見了這人,仔細審問了他一番,派人將他送到京城,為父接見他過後才知曉的內情。”
“從他口中得知,朱芳遠因朱褆的日常表現與某些事情,對他有些不滿,想要廢了他的世子之位改立他人。但朱芳遠並不敢直白的廢除其世子位,畢竟大明是嫡長子繼承製,為父又是以嫡孫的身份繼承大統,他不敢公然違背,所以,采用了別的法子。”
“采用了別的法子?什麼法子?”文圻追問道。
“你們可還記得前年曾來京城朝見的朝鮮三王子朱裪?”允熥卻並未馬上回答文圻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當然記得。”敏兒回答:“一個很喜歡讀書的少年,比二弟更喜歡讀書,與二弟的交情也好。父親,朝鮮國君要改立他為世子?”
“朱裪喜好讀書,手不釋卷。若僅僅如此也還罷了,但他還十分聰慧、思維敏捷,雖然年紀小三歲,但處置政事比朱褆更加老練,看起來,確實比朱褆更加適合做一國之君,朱芳遠更喜歡他也十分正常。”允熥說道。
“但他不是嫡長子。”文圻馬上說道:“父親常常教導我們,製度,或者說規矩比用人更加重要。不論西漢後期的亂局乃至於王莽篡政,或是東漢末年的天下大亂,再或是西晉之亂局,都是因為規矩亂了才導致如此變亂。所以即使朱裪確實比朱褆更加適合為君,也不能違背規矩改立旁人。”一邊說著,他還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文垣。父親不是太喜歡文垣的性子之事宮內無人不知,就連宮外的大臣也有些人知曉,但從來沒有人想過取代文垣的太子之位,因為允熥一直堅持嫡長子繼承製。
可允熥聽了這話,臉上卻浮現出不太自然的表情,不過轉瞬即逝,又說道:“文圻說的不錯,規矩比用人更加重要。但朱芳遠顯然不是這樣想的。朱芳遠為朱成桂第五子,雖然朱成桂長子早逝,但也有三個嫡子排在朱芳遠之前,本輪不到他繼承王位。”
“但朱成桂本身就想違背嫡長子繼承,試圖立幼子芳碩為世子,引得其先王後的幾位嫡子聯合起來發動政變,推翻朱成桂又將其軟禁。到了此時規矩已經被徹底破壞,想要繼承王位所能依仗的隻有兵將。所以朱成桂諸子之中兵將最多,也最善於帶兵打仗的朱芳遠繼承王位。既然朱芳遠本身就並非秉承嫡長子繼承製繼承王位,自然對此並不十分在意,想要選擇自己認為最適合為一國之君的朱裪做王世子,繼承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