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未央(2)(1 / 3)

潘玉龍也是一樣忙碌。明天賞花節就要開幕了。入住行政樓的貴賓日漸多了起來。而潘玉龍他們的服務自然也要全麵跟進。潘玉龍不怕忙。他甚至很喜歡這種繁忙。

對潘玉龍來說,每一次完美的服務都是一次經驗的積累。他年輕的心也總因為客人的每一個笑容而充滿激情。即便是在一個人時,他也會從那些細致而繁瑣的工作中感受到一種樂趣。

潘玉龍幾乎可以說是熱愛——熱愛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而他也是快樂的。因為,在他曾經退無可退的時候,上蒼又給了他再次站起來的機會;他更是感恩的。因為,他將又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去真實的奮鬥。

潘玉龍喜歡這個自我奮鬥的真實的過程。所以,他總是抱之以最大的熱情。他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去麵對。

就像現在。

潘玉龍已經完全習慣了工作門內外自己情緒的瞬間轉換。在前一刻,他還在工作間走廊裏穿梭著,排放所需的客房用品或補充服務車上的餐具、飲品、西點;在下一刻,他已經再度成為紳士,優雅而高貴地微笑著在為客人提供快速、精準的服務。

周而複始,沒有疲倦。這裏,是屬於他的真實的舞台。潘玉龍在這裏將要用畢生來演出一幕好劇。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始終不能放棄的最真實的追求。

而在韓國時代電子的首席執行官的辦公室裏,此時正端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從她一絲不苟的卷發、幹練的著裝和精明的眼神裏,可以感受到她是個非常能幹的人。

不錯,她就是現任時代公司董事長金誌愛名義上的繼母,時代公司前任董事長金成煥的前妻金載花。

一年前,金誌愛帶著國際律師團輾轉回到韓國後,立刻在韓國時代公司執委會的支持下重掌江山。但是,她聰明地將時代公司分拆為四個部分:時代投資、時代物產、時代製造、時代電子。同時,她大方地將時代電子的一半股權給了她的弟弟,即金成煥與金載花的兒子金昌碩。並讓原時代公司的運營官作了時代電子的首席執行官。金載花則出任時代電子副社長。

因為,金昌碩當時年紀還小,剛剛才19歲,是首爾大學一年級的新生。

金載花已經在首席執行官的辦公室裏坐了有一會兒了。她想再次跟首席執行官協商一下,盡快將她前幾日在公司內部會議上提出的一項合作案提上議程。

溝通還算順利。金載花放心地回到自己副社長室。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金載花卻有些怔忡。一直以來,金載花都是一個好強的女人。她出身富裕,父兄也很寵她。當時因為自家公司的資金鏈出了問題,波及自身。她不得不與相戀的初戀情人分手,嫁給了喪妻經年的時代公司董事長金成煥。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金載花還是決心做個好妻子。一年後,他們的兒子出生了。她以為自此她的地位將牢固起來。就算她明知金成煥還念念不忘他那個早已死去多年的中國妻。

但是,她錯了。金載花發現,金成煥似乎更關心那個小小年紀就喪母的女兒。

而在她看來,那個女孩脾氣古怪不說,還非常地神經質,實在是不怎麼好相處。可是,金成煥卻以最大的耐心陪伴她,愛護她,甚至親自教育督導她。金載花很憤怒。她不以為這個女孩應該得到如此關注,相比之下,她的兒子才該是時代公司的繼承人,他才是金成煥要全情投入的人。爭端由此開始。

怒火終於在有一天金成煥流露出要將時代公司交給金誌愛的想法後徹底爆發了。她大吵大鬧,隻為要給自己的兒子爭取到應得的利益。可是,金成煥卻無比冷靜。他甚至不讓自己再有與金誌愛接觸的任何機會。他明確地表示他怕金載花傷害到金誌愛。她非常地傷心也極其地失望。幾經爭吵未果,心灰意冷之下,她威脅著提出了離婚。

金載花以為這樣也許會改變金成煥的心意。沒想到,她等來的竟是決絕。金成煥非但沒有回心轉意,更冷酷無情地舍棄了他的兒子。他們離婚的時候,她甚至還被迫簽了一紙協議,要她同意接受一次性支付贍養費,卻不得對時代公司有任何肖想之心。

金載花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在她帶著幼子回到父親身邊時,父親竟然還對她頗有怨言。甚至連一向疼她的兄長,已穩坐時代公司財務總監的哥哥金哲元也出言嗔怪她不夠堅忍。她好恨!她那時就暗暗發誓,她絕對不會讓金成煥稱心如意!

在金成煥死後,金載花果然等到了機會。趁著金氏家族的最高掌權者、金成煥的老父金沅秀因喪子之痛避居鄉間,無心世事甚至對金誌愛都完全不聞不問的大好時機,她如願以償地找到了支持者。想來尹夢石跟哥哥金哲元等這個機會也等了很久。而她因為兒子的關係,始終還是有希望重新問鼎時代公司的。金載花信心滿懷於這樣的機會。

隻是,就算暗地裏手段用盡,可終究還是棋差一招,金誌愛到底是帶著國際律師團安全回來了。原來還在觀望中的執委會那幫老狐狸們立刻見風使舵,全麵支持金誌愛登上大位。

更有那金沅秀。這麼因循守舊的人,不但不接受她再三要求見麵的哀懇,反而斥責她跟她的哥哥一樣懷有野心,根本就無視她的身邊有他們金氏家族的長孫。她所作的一切其實都是在為了這個兒子而抗爭。

於是被外界笑諷為的“帝黨”、“後黨”之爭以“後黨”的徹底失敗告終。金載花一敗塗地。不,也不能這麼說,她最終還是接受了金誌愛的施舍。她的兒子因此擁有時代電子的一半股權。至此,整樁奪權事件成了她人生中的又一大笑話——每個人都看到了金誌愛的大度、金誌愛的悲憫。

可是,他們都沒有看到隱藏在背後金誌愛的手段!

金誌愛的手段從來也不會輸於金成煥的,不是嗎?畢竟,她是她的父親金成煥一手教出來的。隻要金誌愛她想,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金載花是真的不甘心。可是,現在的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完全奪回她失去的一切?

眼光一轉,金載花看向桌上一角放著的兒子的照片。略略的沉思中,金載花的心也猛地微微一頓。而驟然間,她就想起了一些事。不知道她們姐弟之間的關係是怎麼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金載花每每想及此,還是要忍不住暗中奇怪。她很肯定之前的兒子對金誌愛的態度是極為冷淡的,就像金誌愛對他一樣。甚至可以說,用形同陌路來形容兩人之間的關係都不為過。

可是忽然有一天,金載花發現,一切都在沉默中靜靜地、真切地發生了改變。在她眼中,一直都顯得有些內向陰沉的金昌碩竟然在說到金誌愛時也會有心境明朗的一天。雖然,金昌碩在她的麵前依然努力維持著淡漠的假象,可是,他是她生的,更是她親手教導、養大的,他心緒上的轉變,又有多少逃得過她做母親的眼?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殊不知,其實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泄漏了他對金誌愛的過分關注。

就比如現在,金誌愛去了中國,金昌碩每天一個電話,甚至有次她都偷聽到,金昌碩竟然澀聲對崔秘書說,他想金誌愛了,希望她能早些回韓國。是麼?他是想金誌愛了,可金誌愛有反映麼?金載花在心中不由暗自冷哂。這個傻小子,真以為金誌愛會象他當她是姐姐那樣,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麼?

金載花不由再度微微歎息。每天冷眼看著兒子打電話,金載花卻從來不製止,但也從來不支持。她想她的傻兒子總有一天會在金誌愛手中吃足了苦頭,然後才會回頭的。她就是要讓金昌碩自己親身曆練一下,他所突然注重起來的姐弟親情到底會給他帶來什麼。

金載花絕對相信有那麼一天。隻要看看當初尹夢石的下場就知道了,更不要說自己的哥哥金哲元。苦心經營了這麼久的兩人一旦被金誌愛毫不猶豫地逐出時代公司,坊間又有幾人敢再起用這兩人的?落魄至今幾成定局。而一年不到的時間,時代公司的變化有目共睹。就算她是金誌愛名義上的繼母,她現在也一樣隻敢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歧義露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就怕被金誌愛看透了,也走上跟尹夢石、哥哥一樣的潰敗之路。

當然,世事也無絕對。金誌愛在中國不就栽了一個大跟鬥嗎?感情上,她始終還是嫩了點啊。想到這兒,金載花不由微微的冷笑。這個世界,還是有它公平的一麵的,不是嗎?就算現在金誌愛已再次身處中國,可是,那又怎樣呢?人這一輩子,得不到的東西又豈止是一樣兩樣!她的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就在潘玉龍忙於萬乘大酒店的各項服務工作而無暇他顧時,他生命中跟他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聯係的三個女人也在各自忙碌著。春風拂麵溫柔,卻絲毫不能減輕因潘玉龍而起的各種心思。她們或迷茫或忿恨或痛苦,輾轉沉淪在銀海美麗的花季裏,找不到一個心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