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的主要居住區域,東城。
上區乃是富人聚集之地。期間有一處闊大的豪宅,這是陸運長為官幾十年積攢下的一處私宅。
幾進的院落,青磚黛瓦氣勢非凡。不論是庭院裏的鏤石、花樹,還是室內的格局陳設,堂皇之外,還透漏出一股大夏帝國文官獨有的雅致氣息。
一身素色錦袍的他,雙手負在身後,高大的身軀昂然立在廊簷之下,仿佛整個院落,甚至整個仙台還在他的掌控之下。
這是做久了封疆大吏,自然而然生出的威嚴。他的目光掠過前方屋簷,落在秋日的雲端,顯得清亮而冷厲。
陸運長就這樣在廊簷下站了很久,靜靜的盯著秋日裏的流雲,就像大夏帝國欽天監裏,那些終日觀天象的道人。
廊簷後麵的廳堂裏,已經聚集了許多跟隨他的僚屬,其中一些帶著江湖草莽的氣息,他們個個表情凝重,但沒有一個敢上前打擾那個如石像一樣靜止的身影。
家中的下人們更是屏聲靜氣,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顯示了陸府極為嚴厲的家風。
略到掌燈時分,已經在廊下昂然觀天很久的陸運長,終於回到了書房,麵無表情的看著書案上的一幅字。
那是他赴任中州前,呂相國為他題寫的。
“護國安民”,四個大字蒼勁有力,猶如墨色在宣紙上肆意橫流形成,凸顯著相國心中的拳拳之意。
“郢都到底發生了什麼!公主府掌握的那些能量,曆來都是潛在暗處,這次卻明目張膽的躥了出來,吃相還如此難看!”
陸運長腦中,無數重大事件,陳年舊案,無數人物關係,急速而緊張的計算著。
在一個時辰前,已經有可靠的屬下前去打探,還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事已至此,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很難扳回這一局,倒是段安國那個屠夫,最後透漏出的意思值得引起重視。
——鏟除九刀門。
荊七是自己注意很久的人,是足夠耀眼的青年一代。他們的人,為此甚至冒著風險,專門讓北疆的程將軍從戰爭間隙來到仙台,暗中觀察那個少年。
一年多來,九刀門夜掃六大派,一統城南街,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弟子下發生的,對於那個少年統禦幫眾的手段,約束人心的能力,陸運長看的是有愛又妒。
愛這樣的將才,妒忌他年紀輕輕就表現出的事故風霜。
幾個忠心的屬下在他左右默然而立,本來就不大的廳堂,有七八個人肅然而立,空間顯得有些壓抑。
眼前的局勢,如果稍有不慎,苦心經營數十年的仙台,甚至是整個中州都會落入對方的手中。
陸運長像是下定了一個重大的決心,高大的身軀猛然向書房後的密室裏走去。
幾個屬從,看模樣有文有武,他們互相看了幾眼,沒有跟進去。
出來的時候,陸運長手裏多了一張地圖,他大步走到書案之前,右手握著圖軸,左手順勢一撥,一張花花綠綠的長卷在書案上展開。
寬大的長卷徐徐展開,像快速蔓延的洪水,覆蓋了桌麵上原來鋪著的一切折子,書紮,還有呂相國“護國安民”四個大字。
長卷是從左往右展開,剛好與提字的順序相反,呂相國那四個字依次被覆蓋,陸運長在遮掩的瞬間,依次看到了“安——國”兩個字。
段,安國。
這難道是天意,我陸某人終究要栽到他的手裏嗎!
陸運長臉色鐵青,麵容上明顯有巨大的壓力。他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微微擺頭,像是要驅逐腦袋裏宿命一般的悲憤。
身後的屬下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郡府,一個穩如泰山的封疆大吏,涵養和氣度不說遠超萬千官僚,至少不會因為丟掉一個職位而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