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四年的龍虎榜在天火峪草草收場。
百丈寬的崖坪上裂開一道恐怖的溝壑,那些文士們詩文唱合的蘊海樓被劈成兩半。
幸好沒有學堂弟子受傷,恐怖的氣息從樓頂下來,斬斷懸梁,落在正中的白玉通道上,然後砸進地下。
劍氣太快,太鋒利,以至於樓斷兩半,卻屹立不倒。
那些打算報考天策府的學子們,很多生長在郢都,算的上是見多識廣,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等狂野劍法,嚇得心驚肉跳,斷定此地不宜久留,準備早早收拾包裹,打道回府。
“此行之前就卜卦,說是煞居北方,你看看,一首詩還沒做完,龍虎榜就黃了。”
“真是作孽,比武就比武,你說這樓招你惹你了,唉……”一位外郡來的書生,心疼這雕梁畫棟的裝飾,還有一塵不染的白玉地麵。
“聽說是南方的一位惡徒,殺人無算,極其凶狠……”
年輕學子,神情沉重。
“惡徒!哼,我大夏王朝朗朗乾坤,豈容不法之徒橫行,擾亂士子文會,敗壞大夏國運!我要到天極殿,告他禦狀!”
“是啊,還治不了他一個修行者,天下是朝廷的天下,就算朝廷拿他沒法,還有東城院,還有三清道門。”另一個說道。
“聽說那廝就在外麵,走,諸位同我維護正義,且看看是誰,膽敢破壞我大夏龍虎文會!”
“真是焚琴煮鶴,有傷斯文,有傷斯文。”
錚的一聲琴鳴,滿身華麗的郢都權貴少年,搖頭歎息。
“嚇死小爺了,我爹砸了兩萬金子,就為了給我弄個天策府名額!真是愚蠢,有這筆財貨,就是在麗春院裏住到死,也花不完啊!”
說話的明顯是一名紈絝。
眾人紛紛側目,猜測今年的天策府有門路,隻是沒有想到有人敢公開宣揚自己準備行賄進入。
“可惜了呂太師的字。”
一位中年文士,看著被劈成兩半的“蘊海樓”匾額,對紈絝的言語毫不在意,
不到片刻功夫,眾人散盡,蘊海樓人去樓空,成為一座危樓。
多數文士們離去的同時,崖坪上的一些修行者卻刻意留了下來,有找客棧投宿的,有的暫時落腳酒樓茶肆。
不論在山穀的那個方位,這些留下來的人,全都悄然注意著徐風三人,有的滿含期待,有的恨之入骨。
從客棧的露台上,酒樓的隔間裏,茶肆的涼棚下,都能輕易的看到徐風三人,他們已經成為整個天火峪的焦點。
蘊海樓前,山穀中的一片空地上,徐風神色漠然,蔣遼表麵看起來還算平靜,李客滿臉悲傷,痛不欲生。
“我說,你當時就不能輕點。”
雖然已經說了很多遍,李客還是忍不住再次出口。
“我最後再說一遍,已經是最輕了……其實,我真是動都沒動。”徐風麵無表情的強調。
蔣遼有點古怪的看了看徐風,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劍。徐風剛想解釋點什麼,蔣遼很快轉過身去。
蔣遼的意思很明顯——你的劍,你自己心裏還沒有點數嗎!
“說起來……”徐風有點猶豫,但最終還是說了:“說起來,這事要怪那道士,他要不是他硬向上撞……。”
徐風還沒有說完,蔣遼李客二人搖頭,各自向前邁出一步,目光落在遠方如火的楓林上。
這話,鬼都不信。
徐風默然,用力過猛,這事還真無法解釋。
半晌,李客心有不甘,憤然轉身:“我說,……還是算了!”失望透頂的他,不願再繼續深究,看著手中的錦帕,神情已經麻木。
從入這閣樓開始,李客的情緒一直是大起大落,比平生最大的一次賭博都刺激無數倍,加上昨夜一夜聽曲,憔悴疲憊已經到了極限。
隻是他沒想到,他踩上一腳都感覺是玷汙的白玉地磚,被徐風一劍劈成黑灰。